趙國,北疆。
日暮西垂,殘陽如血,北涼城外的羌笛大漠上,一行十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向前行去,鐵樺木製成的堅硬車軲轆,在地麵上碾壓出清晰的痕跡,車隊為首的馬車之上,一杆青蛟大旗獵獵作響,光滑的雲綢緞麵上,繡著一個鐵畫銀鉤血色的大字——涼!
“嘿嘿……大當年,十輛馬車,百來號人,一人身上能搜刮出一兩銀子,也足夠咱們快活一陣子了。”一處大漠土丘的陰背麵,十幾名獸皮裹身的彪熊大漢匍匐在地上,其中一個缺了兩顆門牙的大漢,對著一位臉上有著長長刀疤的老者說道。
“這…就你說的肥羊?”刀疤臉老者怔怔的望著那杆青蛟大旗,瞥了眼身旁的缺門牙大漢後,一副看白癡的表情問道。
“這還不夠肥?”缺門牙大漢有些不明所以道:“俺可是打聽清楚了,每月十五,十輛馬車準時路過這裏,雷打不動!”
“啪!”刀疤臉直接賞了缺門牙一個大耳瓜子,望著他呲牙咧嘴的模樣,就更是氣不打一塊兒出:“瓜娃子,你腦子裏裝的都是糨糊麼,一點兒心思全花在了娘們身上,沒瞅見那些都是難民麼?”
“難民?”缺門牙大漢猛地擦了擦眼睛,望向馬車上麵的身影,這一看可不就是粗布衣衫的難民麼!
“娘的!被王麻子那廝給耍了!為了這消息,老子可是花了二兩銀子的!”缺門牙大漢怒火中燒的說道,不過他心裏也有些疑惑:“難道這世道變了麼?現在難民都坐馬車,官兵在地上走?”
“你知道個屁!”刀疤臉老者目視著漸漸走遠的馬車隊伍,嘴中喃喃道:“這是北涼城中,每月送往仙宗做雜役的一百名難民。”
“仙宗?雜役?”聽聞此言,一眾刀口舔血的漢子皆是麵露羨慕之色,別看隻是小小雜役,可畢竟伺候的是仙人呐!但凡能沾沾仙氣,那也是天大的造化啊!
“娘的,那咱們還做什麼馬匪啊!直接混進北涼城中做個難民得了!”沒頭沒腦的缺門牙大漢,不負眾望的說出了大家想說而不敢說的話。
刀疤臉老者望了眼自己不爭氣的兒子,下意識的便是一巴掌甩了過去,不過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缺門牙大漢這次多留個心眼,險而又險的躲過了這一劫。
“哼!仙宗?想得倒挺美!真以為徐蠻那老兒有這麼好心,又是廣納天下流民,又是給他們安營搭帳、分食果腹,還送往仙門仙宗做雜役?”刀疤臉老者瞥了眼向往不已的一眾手下後,嘴角勾起一抹譏笑道:“誰他娘的想去,老子立馬放行,絕無二話!”
聽到大當年如此一說,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後,反倒很快安靜了下來,如同他們這般的大漠馬匪,平日裏可謂提著腦袋撈生計,沒個經驗老道的瓢把子可不行!大當年縱橫大漠數十載,風裏來雨裏去,吃過的鹽比他們走過的路還多,又何時讓他們陷入困境過?
“大當年,這裏麵莫非還有什麼門道?”缺門牙大漢望著從不讓他喊爹的刀疤臉老者,笑嘻嘻的問道。
刀疤臉老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後,對著一眾手下嗬斥道:“都給老子把罩子放亮點兒,瞅清楚那杆青蛟大旗咯!以後見到了有多遠滾多遠,誰他娘的要是活得不耐煩,老子剁碎了腦袋拿去喂狗!”
說完此話後,刀疤臉老者眺望了一眼視線盡頭有些模糊的巍峨城樓,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提著馬頭大刀緩緩向前走去,一邊走著,一邊嘴裏還歎著氣道:“哎……歲月蹉跎,世人皆知北涼王宅心仁厚,濟世救民,已經沒人記得當年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人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