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小棠高興的跑過去,朝著老爹問道:“老爹老爹,你是在等我嗎?”
“沒有。”烏雞老爹即刻否認,“老爹知道女大不中留,早已經看開了,不過剛好路過,看看風景而已。”說著,伸手指著樹上的僅剩一片葉子道,“你看,雖然已經深秋了,但那葉子依舊蒼翠堅強,獨掛枝頭,好品行!值得吟詩一首!”
海小棠知道她那老爹沒什麼學問,也吟不出什麼詩來,就會在會相好的時候,常這樣做做架勢,哄騙幾個女妖精上當而已。
抬頭朝著老爹所指的方向,海小棠看了看那片葉子,恰巧一陣風過,把那葉子吹離了樹梢,飄飄悠悠的帶了下來,落在地上。
再看那樹梢,已經光禿禿的一片。
風吹過了,果然覺得比剛才更冷了些,想來冬天就要到了。
海小棠向來不喜歡冬天,因為烏雞老爹總是很怕冷,雖洗衣做飯都有她來,但海小棠法力微弱,碰上欺負她的妖怪,烏雞老爹總會從那熱炕上跳下來,咿咿呀呀的衝出洞去,把欺負海小棠的妖怪打的落荒而逃後,才重新窩回洞中,指著海小棠做這做那。
海小棠還是喜歡看春日裏,老爹那故作風流倜儻的模樣,有時會把洞中那本破書握在手中,在女妖精常常出沒的路上,擺出一副謙謙書生的模樣,有時老爹發現海小棠悄悄看他的時候,還會做出幾個誇張的動作,逗的海小棠哈哈大笑。
路過的妖靈或認為他們這樣有些傻氣,可海小棠卻覺得,那是她和老爹獨有的快樂。
也可能父女連心,她才離開吞雲山不過短短幾日,就能感受得出老爹對她的掛念。
“老爹,是不是我們自打搬到夜崇那裏,你就再也沒有喝過我為你煮的湯了?”
這話說的,讓烏雞老爹有些感懷,低著頭拎起袖子,蹭了蹭沾在褶皺白袍上的土,悶悶的道:“若你與他過得好,老爹一輩子都不希望你再回到那破洞中,同我一起受苦。”
海小棠並不覺得苦,出了一趟遠門再回到吞雲山,突然覺得住在夜崇那裏雖吃穿都極好,卻總感覺像是寄居在別人家裏,而他們之前那破舊的小山洞,才是屬於她和老爹的家。
不知道為何會這樣想?海小棠覺得,或許是去魔界看了些離別的淒涼,才覺得有個家,尤為重要。
“不說這個了。”見氣氛有些太過多愁善感,海小棠趕緊上前去,挽住老爹的胳膊,道:“老爹老爹,我憋了一路,一定要好好和你講一講這次凶險的過程,尤其是那凶悍無比,大如山丘,與我對打了一天一夜才降伏的那隻可怕八爪妖獸!”
老爹扣了扣鼻子,他的小棠丫頭幾斤幾兩,他心裏自是清楚的很,可嘴上還是萬分積極的道了一聲,“好,快講吧!”
邊往回走,海小棠邊張牙舞爪的講到山崩地裂日月無光,而烏雞老爹看著海小棠,心中滿是溢於言表的欣慰感,因為他的小棠丫頭似乎越來越聰明,越來越口齒伶俐了,烏雞老爹暗暗發誓,以後這吞雲山上,隻要是他惹得起的妖怪,誰都不許再說他的女兒是個呆子。
當然,惹不起的那些個例外。
……
與老爹從下午一直吹噓到了入夜,海小棠吃過晚飯回到夜崇的住處,隻覺得這房間裏更加冷冷清清了,就像夜崇的人一樣,總是高傲淡漠,沒什麼樂趣。
裏裏外外轉了一圈,海小棠都沒有見到英招的身影,想來夜崇不在吞雲山,它也走了。
房間裏沒有掌燈,海小棠借著月光躺下,感受著周圍的寂靜,忽然覺得,像夜崇和英招這樣在六界之中都有權有勢的人物,似乎並不太在乎這小小的吞雲山。
也不知夜崇,是不是也不會在乎這吞雲山上更加微不足道的她。
海小棠想的太多,自己都覺得有些煩心,幹脆被子一扯,捂住了腦袋。
夜靜了。
海小棠蒙著被子,依舊沒有入睡,心頭亂糟糟的一片,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可細想,又能有什麼事情呢?
海小棠也察覺到了,似乎去了魔界一趟,她身上多了些以前沒有的東西,比如哀傷,比如一件事情,她如今會方方麵麵的想,不再像之前那樣頭腦簡單的做人做事,然後沒心沒肺,隻圖個快樂。就仿佛之前三魂七魄少了什麼,如今突然全了,照見了這世上有些不好的地方。
翻個身,海小棠安慰自己,美酒佳肴也享受過了,她如今有些想念之前和老爹住著的山洞了,待天一亮,她再和老爹商量商量搬回去,而她和夜崇的婚事,還是緩緩為好。
至少她如今總覺得,與夜崇之間,少了連熙夫婦相處時的某種東西。
或許,是相濡以沫,共渡白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