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切都要了卻了,裴晚想想,活過一世,是不是每段生命都要摻雜這麼多的愛恨糾葛?
罷了!不去想了,她也累了!
轟隆一聲,頭頂的劍陣似乎被什麼龐大的力量撞擊了幾下,落劍的速度緩了片刻,又重新紛紛揚揚的刺下。
裴晚閉著眼睛,隻覺得手心一暖,她墜下的速度,卻是停了。
抬起頭,裴晚睜開眼睛,卻見傾玄俯在岸邊,伸手緊緊的拉住了她。
他來了,想夢中一樣,來了!
可能打碎九重劍陣花費了不少修為,傾玄緊緊的拉著裴晚不肯鬆手,任由光劍無情的落下,一把把刺透他的身體。
饒是再強的修為,這樣不顧性命的捱著,也終是扛不住的。
看著傾玄唇角漸漸浸出血絲,裴晚隻覺得眼前被淚水迷蒙的,再沒有清晰的畫麵了。
“傾玄,你走吧!你會死的!”
傾玄麵色凝重,沒有說話,似乎帶了滿腔的怒氣,卻始終不肯鬆手。
“你走啊!你這個傻子!我一直以來就是在利用你,知道你是個孤單的可憐人,所以我才會一步步的利用你的心,好讓你為我賣命!你上當了,你走啊!”
唇邊帶著血,傾玄竟笑的邪魅了,朝著裴晚道:“那你成功了。”
眼看著傾玄的麵色隨著身上傷口的增多,變得越來越蒼白,裴晚心頭一急,狠心道:“我後悔利用你了!我愛的人是梁辰,不是你,你走啊!你走吧!”
緊牽著的手並沒有絲毫鬆動,裴晚淚眼朦朧,隻聽頭頂霸道的說道:“你是我的,就夠了!”
裴晚苦笑一聲,帶著淚罵道:“老不羞!”
隨著眼淚滑落,手下的動作卻是利落的,舉手成刃,帶著鋒利的玄力,切斷了傾玄緊握著的那隻手。
鮮紅的血液連同她的身體一起落下,眼淚劃過兩鬢,沾濕了飛舞的頭發,眸中清晰一瞬,裴晚看著暗穀上方的傾玄,朝著她一躍而下。
沒有用的,裴晚得意的苦笑,她還是成功擺脫了傾玄。這暗穀是大明峰禁地,世人隻知道它不見盡頭凶險萬千,卻不知祖先把十重完整的大明決,都刻在暗穀之下。這暗穀深淵的死地裏,有著人人夢想得到的無上玄力,而大明決自身的力量,非大明界之人無法靠近,傾玄就算躍下了,也不過會被折了出去。
他修為高深莫測,既然能一人打破大明峰祖先留下的九重劍陣進來,想必出去,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
黑暗漸漸包圍了裴晚的身體,之前夜夜夢魘的畫麵重新出現在眼前,裴晚卻不覺得怕了,隻是不知道,傾玄從北海回來時,有沒有記得給她帶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人間那唱皮影兒的戲台裏,是不是還在唱著那場老夫少妻的荒唐戲碼?她又突然想吃後山的荔枝了,想著傾玄,怕是會折了整顆荔枝樹給她……
蒼茫天道,有因之初,必然有果。
…………
時光荏苒,日落月升周而複始,似乎磨淡了曾經有過的所有痕跡。
幽羅境的紅菱花幾十年如一日,開的張揚肆意,頹落的花瓣兒把地上落了一層鮮紅,嬌嫩的蕊兒,卻又在枝頭悄悄綻放。
落幽台裏,秦蕭把幽羅境的事務一五一十的朝座上的人細細講述,抬眼望去,座上的人麵容冷峻,一雙眸子幽深似海,似乎更看不出喜怒了。
多年過去了,落幽台裏再沒有添一個新的王後,秦蕭聽伺候的人說,落幽台的臥房裏,隻常放著幾個拳頭大小的珍珠,和一張簡描的畫像,那畫像裏的女子,捧著滿懷的荔枝,帶著嬰兒似的肥潤臉龐,笑的眯起了眼睛。
秦蕭歎息一聲,這世間情之一字,不知什麼樣的人,才能將她放下。
悵然間,秦蕭剛欲退了出去,卻見落幽台的門被大力的撞了開來,一個氣勢洶洶的人,帶著滿腔的怒氣衝了進來。
秦蕭剛欲出手,待看清來人,又把兵器收了回去。
東鼇站在大殿上,氣呼呼的朝著座上的傾玄道:“傾玄老兒!你欺人太甚!”
傾玄抬起眸子掃了一眼,沒有理會他,卻把東鼇氣的更甚了。
“我東鼇修為不如你,受了你一輩子欺負我認了!可你不該太過囂張,放個小兒來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