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彌漫在莊園裏,天空還隻是微微的泛著白光。我裹著藏藍鑲白邊的披肩,緩緩的走在長滿雜草與青苔的小路上。這條路已經走了十幾年,閉著眼都數的出還有多久就可以到達我要去的地方。輕輕推開虛掩的籬門,探手,燃亮所有燈火。我,憎恨黑暗,也憎恨冰冷。但是,這裏沒有四季也沒有晝夜,隻有永恒的冰冷與黑暗。
黑色的蝙蝠疾速劃過,拋下煙灰色的草藥包。用空氣中的水分與塵埃幻化成煎藥的容器,加入冷泉的寒水,煎熬。看著清澈的泉水緩緩被草藥浸染成黑色的黏稠汁液,再將它裝入碗中。
太陽已經升起,空泛的金色光芒不帶有任何溫度。好吧,即使她是溫暖的,在這個莊園也沒有人可以感受到。
站在主居前,緩緩推開厚重的木門,拾階而上。冗長空曠陰暗的長廊裏,回響著我空曠的腳步聲。看到那扇雕刻精美的黑色木門時,我托著藥盤的手幾不可見的顫抖了下,黏稠的黑色汁液在碗中微微泛起漣漪。深深的呼吸,讓冰冷的空氣灌進肺裏。忽然覺得寒冷,才發現自己竟然將披肩落在了廚房。輕輕的歎氣,抬頭,推開門——
房間裏一如我十幾年來見過的景象。厚實的黑色天鵝絨窗簾阻隔了所有的光源,密不透風的遮擋住每一寸可能透進的陽光。地麵依稀可辯的橫陳著水晶吊燈,琉璃盞,玻璃燈飾,陶瓷擺設和其他物件的破碎屍體。房間中央的大床,似乎是這個戰場上的唯一幸存者。白色的絲綢堆疊著,帷幕高高的從屋頂垂懸下來,溫柔的包覆著。透過層疊的白色絲綢,依稀可見纖細修長的人影。
略顯削瘦的肩頭露出被子,白皙的膚色在絲質被單的映襯下顯得更為美麗脆弱。銀白的長發被汗水粘濕在背上,暴露在凝固的空氣裏。散亂的發絲下掩映著一張蒼白絕美的臉龐。睡夢中,是那麼無邪,散發著他誘人出軌的罪惡魔力。是的。在這個世界,美,是一種罪。
“誰——?”略帶沙啞的嗓音從帷幕裏傳出,突兀的讓我的心狂跳不止。
“少主,是我,小鈿。”我低垂眼簾,盡量避開地上的碎片緩緩的接近那張頹廢的近似絕望的床。唔—!還是踩到了,我似乎可以覺察到血液由腳底汩汩流出的聲息。
“小鈿嗎?”淡粉色的唇瓣輕微的碰觸著,唇角微微彎起。
“恩。”我透過絲綢的間隙看到他的眼並沒有睜開,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又要吃藥了嗎?人家一點都不喜歡吃藥。“無辜近乎無賴的語氣。緊抿著唇角,絕美的臉龐透著苦惱和哀怨,讓人無法克製的想憐愛。
“是的。”我緩緩的靠近,站定,撩開白色紗幕的一角。“少主,吃藥了。”
俯身將覆在他臉上的銀發撫去,然後加了一個靠墊在他頸下。還未退回原位,那雙眼毫無欲警的睜開。好美的眼睛,像絕麗的火焰,充滿邪肆與狂妄,卻又絕望而依舊堅定的燃燒。直直的看入我毫無防備的雙眼,沉沉的落入心底。我驚喘一聲,雙腿一軟重重的跌在地上手撫胸口急劇的喘息。原本托在手中的藥盤,瞬間漂浮在空中,碗中黑色的汁液泛起微微的漣漪。
他伸出手,手指戲謔的劃過我的臉龐,食指輕輕挑起我尖瘦的下巴:“還是,不適應嗎?”
看著那美麗如紅色火焰的瞳眸,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下一瞬,夾攜著怒氣的強大力量襲向我的左臉。我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甩上了對麵的牆壁,發出巨大聲響後,跌落地麵。抬頭,滿眼都是他殘酷笑意。
我費力的支起手臂,慢慢的向床邊爬去,不斷的聽到皮肉被碎片劃開的細小聲響。匍匐在床沿,注視著他泛起冷意美麗的唇線:“少主,喝藥吧。”
抬手接下漂浮的藥盤,恭敬的舉過頭頂。鮮紅的血液順著我裸露的手臂,滴落在鋪滿內地麵的長毛地毯中。
他挑起一抹邪氣的笑容,猛然將我扯入懷中,說:“喂我。”
我掙紮著探出手,安靜的匍在他胸前,用銀匙將那黏稠的汁液送如他口中。吞下最後一滴汁液後,藥盤被狂暴的掃落地麵,裂成碎片。夾雜著怒氣與藥汁苦澀的吻重重的落在我的唇上,一如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