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韓培鬆幾句挑釁的話都好像泥球砸進大海,連朵水花都沒翻起來。再看韓世融的眼睛,精光內斂,不急不躁,深沉似海;聽語氣,舒緩無波,似是無意卻撩人心弦,怎麼品都找不出他背後的目的。
這是他韓培鬆的兒子?幾個月不見怎麼長大了這麼多?
韓培鬆決定不再跟兒子猜啞迷,猜對了還好,猜不對,那他這個當老子的臉麵往哪擱?韓培鬆放下手中的報紙,問:“你今天回來究竟要做什麼?”
張姝慧正好從廚房出來,不悅道:“兒子回家還不好?非要做什麼嗎?”
韓培鬆和韓世融都沒有理會張姝慧。
韓世融和韓培鬆對視道:“我回來跟爸爸聊聊,關於劉省長的一些事。”
韓培鬆猶豫了兩秒鍾,然後起身率先往書房走去。韓世融不緊不慢地跟在韓培鬆身後。張姝慧雖然沒有得到丈夫和兒子的回應,但是卻並不在意,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丈夫和兒子去書房談事情了。
韓培鬆今年四十八歲,正處在事業關鍵期,能上去就功成名就,上不去很可能就到站下台。這幾年從政生涯中,韓培鬆每次和誰有正經事要談都會去書房,從來不讓家裏其他人旁聽。今天韓培鬆帶著韓世融進了書房,意味著什麼?
韓世融家位於市政府家屬小區中間的位置,三、四共兩層的複式結構,上下兩層加起來有二百多平米,家裏的清潔衛生幾乎都靠保姆維護,仿歐式家具和實木地板從來都是光潔如新,展示櫃裏擺放的青花瓷和唐三彩真假難辨。
韓培鬆的書房在樓上,韓世融的臥室在樓下。韓家父子上樓去談事,張姝慧就在韓世融的房間裏翻看韓世融的相冊。
兒子回家了,比什麼都好!
韓世融的房間裏有一張一米五寬的實木床,還有放滿了書的書櫃,床底下都是滿滿登登的書箱子。他的衣櫃很高大,可裏麵幾乎是空的。白底藍道的床單,淡青色的窗簾,白色的家具,這是唯一能讓張姝慧和韓世融同時接受的色係。
如果依著張姝慧,房間得布置成兒童遊樂園;如果依著韓世融,這屋裏不是太平間就是黑煤窯。
一個小時後,飯菜涼了又熱過一遍,韓家的父子才一前一後從書房出來。雖然韓培鬆眉頭微皺可張姝慧並不緊張,她知道丈夫的這個表情並不代表他真的心情不好,而是在想事情。韓世融仍舊是一臉清冷,看不出任何心思。
“吃飯吧。”張姝慧拉著兒子說。
席間,韓培鬆一直不說話,靜靜地吃。張姝慧不斷地給兒子夾菜。
“能跟你爸爸好好說說話就好,”張姝慧說,“你爸爸不想讓你讀博士也有他的考慮。”
韓世融點了點頭。
張姝慧欣慰地笑了。兒子真的長大了,懂得體諒父母了。
韓培鬆突然問:“這些話半年前為什麼不說?”
張姝慧問:“說什麼?”
父子倆又一次華麗麗地無視了張姝慧。
韓世融說:“千裏說我應該跟家裏好好談談。”
韓培鬆還沒來得及再問,張姝慧以女人的敏銳直覺發現了重點:“千裏?”張姝慧拉住兒子的手,“以前沒聽你說起這個人啊!”
韓世融說:“剛認識不久。”
韓培鬆追問:“剛認識不久,你就能跟他說家裏的事?”
張姝慧趕緊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