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計著天牢之中的重刑具,應該都在他的身上掃過一圈了。
這人是把女皇陛下得罪狠了,看這天牢的最後一層,看這一身的刑傷,這人不是,不是毒害晉安親王的原凶吧?
女皇陛下抬手示意,守在刑架兩旁的侍衛,立刻過去一個,抓起那人的頭發,讓他的臉露了出來。
我的上帝呀!
我差點叫出來,那人一臉的汙血,眼睛都腫得睜不開了,糾結的頭發和寸長的胡須上都是血,一縷一縷的粘在一起。比當年樂弦音被劃花了的臉,還要不堪入目。
我語氣稍稍哆嗦著問:“這,這人是誰啊?”
女皇陛下把我帶到這裏,不是為了讓我考據哪種刑具,帶出的刑傷,更能給人體造成強有力的傷害吧。
女皇陛下也抬頭看了看,頗有些惆悵地自語道:“也是,都看不出本來樣貌了!”
我汗,女皇陛下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她是讓我來看人,看那個兩次謀殺我的背後指使到底是誰的。
而如今這情景這架勢,這……這,別說我沒見過他,就是見過也認不出來啊!
“他是恭穆親王狄瞬,”
女皇陛下說完,我更迷糊了。
果然人是陌生的,連名字也從未聽說過。
在這個封建製度與奴隸製度兩摻的時空裏,最不缺的就是什麼親王啊王爺的,我身邊隨隨便便就是兩三個的。
所以,當女皇陛下提到對麵的刑架上是位親王時,我直覺想起的就是女皇陛下前一段時間,在午門口接連放炮斬首的幾個。
難道眼前這個是漏網之魚、還未處理的餘孽?
我摸摸頭,有些不確定的問:“就是這個人策劃謀殺我的嗎?”
那他一定就是給晉安親王下毒的那位了,他被女皇折磨成這副樣子,我也就能理解了。
“目前的證據是如此顯示的,”女皇陛下說這話時,目光更顯深遂了。
我覺得她這話裏和這表情,都暗暗地藏著許多欲說還休的東西。
我忽然想起我們來的路上,我和女皇陛下坐在馬車裏時,她提過的事還有她問過我的一連串的問題。
做為一國女皇,問出那樣的話,本來就有些奇怪了,我當時想不太透,如今看著眼前這人,似乎有點明白了。
有些人做壞事,未必為了什麼權位、金錢,他也許為了……感情,也說不定呢。
女皇陛下是不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在把其他幾個具有威脅的親王處理掉後,卻獨獨留了這麼一個、明明是最最罪大惡極的,狠不下心來處理。
當然,我的想法也許隻是我的猜測。女皇陛下的心思誰能猜測得到呢?據說武則天,連她女兒都能掐死的。何況是個暗戀愛慕者。
於是,在女皇陛下問我,“這人如果就是謀殺你的幕後主使,你若如何處理?”
即使有些揣測到了,女皇陛下那明裏暗裏的心思,我仍然說:“自然是殺了他,為小江報仇。”
我這樣說完,站在我身後的悅官妖,明顯動了一下,我能感到一陣寒光,從他的雙目之中射出。
雖然他總和我說,他與小江之間沒有多少感情,當年之所以費勁心力去找小江,隻因為小江是他惟一的弟弟,但我知道,感情這東西絕對不隻是嘴上說不在意,就不會在意的,特別是那種血脈相連的骨肉兄弟。
“你倒是爽快,有仇必報。”女皇陛下的語氣,明顯黯然。
我不想再揣測她的心思,隻說:“就如我有恩必報一樣,如果他當初傷的人是我,不是我的朋友,我未必會如現在這般恨他的。”
那一箭射在我的身上,和射在小江的身上,是不一樣的。那一箭原本就該是我受著的,小江何辜。
“你說的對啊,”女皇陛下一聲歎息後,忽地從她自己腰間,拔下一把鋒利非常的匕首來,遞給我,“去吧,殺了他,你就報仇了。”
我直視著女皇陛下看我的目光,她以為我不敢是嗎?我平生是沒有殺過人,可被有些事情激勵,為了有些人,我沒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我一把推開悅官妖扶著我的手,拿起了匕首,就向那刑台走去。
悅官妖想要攔我,“還是我去吧,”都沒有攔住。
我隻說:“小江的仇,我要自己報。”
這是我欠給小江的,今生,我隻有這一種方式報還,我不能叫別人替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