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不用得意,樂弦音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讓你陪葬,”怕自己說得不夠實力,我又學著秦晉的樣子補充一句,“請一定要相信一個大夫的話。”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有什麼破碎的語調,似乎隨著夜風從秦晉的屋子裏飄出來,說的話卻聽不太真切了。
我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院子,衝進樂弦音的屋子,鋪著厚地毯的地方,樂弦音如一癱泥一般地堆在靠著榻的角落裏,整個人哆嗦著不停,隨我之後進來的老劉,氣喘籲籲地說:“夫人……你……你剛走,少主就疼得不行,又暈過去一次,嘴裏一直念著你的名字……”
我聽了後,心情更沉重了,我擺擺手說:“你出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老劉遲疑了一下,有些不放心,“這……行嗎?夫人……”
“去吧,萬物皆有生,萬物皆亦死,一切都是輪回,如果這次他挺不過去,也是他的劫數難逃。”
現在想來,我剛才對秦晉發的火實在沒有什麼道理,他說得沒有錯,之於魄珠,樂弦音是第一人,不管帶來什麼,他都要承受,世間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吃之前是不是也想過生與死呢?
而秦晉,他確實如他表現得那般無辜,他把魄珠拿來了,給我和樂弦音帶來一線希望,不管這希望到最後成了什麼,都與他無關了。
因為……如果他沒有帶魄珠來,樂弦音又豈會更好?當然不會,一樣是癱在這裏等死罷了。
老劉聽我如此說,無法再多言,長歎了一聲,步履蹣跚著出去了,仿佛一夕間老了十幾歲。
門被他‘啪’的一聲帶嚴,我坐到樂弦音癱著的地方,伸手臂橫過他的腰,一把把他攬在我的身側,他的頭倚在我的肩處,流出的冷汗瞬間打濕了我的肌膚。
“痛……”他虛弱地吐出極模糊的字來,“不……不要……不要丟下我……,心兒……”
我另一隻手撫在他的臉頰上,柔聲地說:“不會的,我一直都在!”他的身體慢慢地滑進我的懷中,好像一條被紅燒過的魚,滾燙滾燙的。
我們就這麼摟著,一直坐到天亮,他疼得極致了,反複地昏迷,偶爾清醒,我拿水來喂他,他半數都吐了出來,更不要說是吃點什麼了。
我以為這可能就是我們的終點了,神經也抑製不住地鬆散開來,不知不覺中,我也睡著了。
睡夢中,好像有人走進來,好像有人在我的臉側輕柔地落下一個吻,好似被毛絨動物刮了一下的那種感覺,似有若無,我完全無力睜開眼睛,眼皮像是千金重的。
感覺那人離開了我,麵向了樂弦音,我本能地喊著,“別動他!”,覺得在夢裏都喊得那麼大聲,應該是嚇到那個人了,似乎他在歎氣,說了什麼,“你就那麼喜歡他嗎……,覺得值嗎……”
我恍惚間點了頭,一點力氣都沒有,其實我想說:“沒有什麼值不值得,誰讓喜歡上了呢!”
後來,我睡得真是沉了,再次睜開眼睛時,天已經大亮,我懷裏的人仍是緊閉著眼睛,氣息卻比之前強了許多,臉色也不是死屍般的臘黃和慘白了。
我心頭一喜,連忙拉起他的手臂給他把脈,嗯,脈相已經趨進於平和了,這一劫,樂弦音是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