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說你承了父母的一身靈力,浪費了可惜得很,嶼安清封的鍾秀山上有座異能學堂。望了姑姑無甚表情的臉,我歎上口氣,姑姑是覺得自己活不長久,不想讓山下的那幫子糟老頭子燒死我,才要將我送出去求學罷。我牽了她的手,想著能查閱更多書籍,終會替姑姑找到治病的法子。
去上學時,姑姑說她沒上過公立學堂,卻是知道上學是要用書包的,於是將一枚縫得簡單得令看到的人第一映像會想起簡陋的花布包遞給我。將一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書包抱入懷,姑姑微眨杏子般的眸子,翠色的眼仁平靜得滲人。我知道她很想笑著送我離開,隻是做不到。雖說是求學,該虛心,也別叫人欺負了。我望向姑姑,怎樣才算被欺負。姑姑接下來說的話影響了我一生,以致於在學堂裏扭曲原來的性子。她說,別人做了你不喜歡不高興的事便是欺負,屆時將往日教你背的口訣配上靈力念上幾遍,欺負回去。這是對我上學的囑咐,受了欺負就要欺負回去,既是姑姑的話便定是有道理的。待我趴在阿大背上時,姑姑又說了第二條囑咐。她說,枂幽臻(zhen)境是秘術中的秘術,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
扒了阿大的耳朵,腦子裏琢磨了很久關於上學的問題,猶豫半天,極力想知道,又不敢問,怕姑姑不說的都是我不能知道的。瞧了姑姑平靜的臉龐良久,終是一咬牙揣上身子下麵的阿大一腳,回頭小心翼翼的開口。姑姑為什麼讓阿大馱我去學堂,遠在萬裏的學堂得走多久才能到呀。阿大是山裏走得是最慢的一個,且也是塊頭最大膽子最小的一個,若是由著阿大走,到學堂不得半年後哇。
姑姑在袖子裏摸出卷棕色皮紙地圖遞過來,大司命說晚到的人才會受人尊敬。默默記下第三條囑咐,騎著阿大慢悠慢悠的下山。
阿大喜歡走山路,去鍾秀山的路上走得極為和平。除了繞路時間,七拐八走的終還是在半年後站在鍾秀山腳下。學堂建在鍾秀山上,站在山腳下朝上望,與椽漓山沒什麼兩樣,綠團團的樹和沒入雲霧中的山頂。阿大馱著我爬了兩天,才爬上山頂,團團雲霧彌漫著整座學堂。學堂的規模不小,眼前支的十二根柱子,一字排開的柱子根根高大聳入天際,隔了白絨似的雲朵,隱約能看到十根大柱子上頭架了廊天橋似的牌座。與陰陽教總壇相比,除卻扮相無總壇那般逼人,其它絲毫不嫌遜色,巍峨宏觀。
學堂已開課半個月,我的遲到的確得到很多人的尊敬。比如學堂院子裏排了成千上萬的人觀瞻,再比如學堂裏專人將我請進其它學生不常去的內務室,更比如有專人領我去初學班裏最好的班。於是我對姑姑的三條囑咐,更加信服。
初學班裏教我們法術的夫子要我站門口,令我很不喜歡,覺得他在欺負我。望了眉目如畫的青年與我理想中要折服的夫子相差甚遠,於是我很不客氣的打了他的屁股。他怒不可揭的當了一眾同學的麵,放火燒了我的頭發。阿大見著火光,噌的衝過去要護主,卻被一團突然躥出來的火牆擋住。頭一回上學就受了欺負,姑姑隻教過我受了欺負要欺負回去,沒說欺負不回去該怎麼辦。於是我被罰留堂寫悔過書,阿大餓得悶悶的哼了幾聲便開始使勁舔自個的厚手掌,我扯著頭頂卷成一團的頭發,挖空心思也隻能寫出,夫子體罰學生是不對的。
學舍按人頭分,一個學舍打的是通鋪要住十來個人,我分到的學舍裏的同學都不願意跟阿大一起住,於是在我搬進去之後紛紛搬走,給我空了一整間學舍出來。阿大在地上打滾,我再次肯定姑姑讓我帶了阿大是有先見之明的。有個不願意搬的姑娘叫淺杉,不是因為她能願意接受我,而是堅持要我搬出去,我沒同意,並帶著阿大心安理得住下。阿大背著我討好那個吵著要我搬出去的淺杉,我能明白阿大在熊族裏是最善良的,也並不知道這是它近來不跟我進學堂的預謀。估摸是怕我下手跟淺衫搶,阿大特意的避開了我,將叼回山雞藏在同舍裏姑娘的被褥下。待我們回去的時候,阿大還特意在淺杉跟前歡歡喜喜的打了兩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