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的動作十分麻利,從一旁的紅木櫃子裏取出早就做好的被褥,將床上的一套收走又鋪上了新的,之後見兩位主子還在屏風後麵沒有出來的意思,這些丫鬟倒也識趣,主動退出了主臥,廉肅這才抱著麵紅如血的女人回了床邊,又取來固齒膏跟豬鬢刷,把痰盂放在床邊的圓凳上,等到女人刷牙漱口之後,才將東西收走。
齊蓁渾身一件兒衣裳都沒穿,用錦被將自己身子給裹得嚴嚴實實的,看著廉肅這麼殷勤的伺候她,心裏說不得意肯定是假的,這男人平時沉默寡言,為人冷漠,好像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裏般,今日如此細心倒也反常。
女人本就是個不知好歹的性子,今日被廉肅這般縱容,越發地得寸進尺,眼珠子一轉,衝著男人努努嘴,道:
“去幫我把妝匣前的那些瓶瓶罐罐拿來。”
妝匣上的瓶瓶罐罐足足有幾十個,且每個的花色全都不同,但大小卻是一致的,廉肅分不清女人究竟要哪個,最後便挑了四五個送到床邊,本以為這就成了,誰料想齊蓁柳眉一皺,搖頭道:“不要這些,你去把瓶子上勾畫美人搖扇圖的瓷瓶給拿過來就成了。”
美人搖扇的瓶子剛才廉肅掃了一眼,總共得有十七八個,反正男人是分不清這些瓶瓶罐罐到底有什麼區別,齊蓁也知道廉肅分不清,她一邊說著,一邊暗自發笑,紅潤潤的唇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廉肅此時此刻要是還看不出這女人是在故意耍弄他,錦衣衛指揮史就白當了,一言不發走到妝匣前,廉肅這次看的十分仔細,把所有勾畫著美人搖扇的瓶子都裝進一直空了的木盒中,確定一隻瓷瓶都沒有遺漏後,才走到床邊,坐在女人身前,問:
“你要用哪個?”
齊蓁隨手拿起玫瑰香露,剛想打開,掃見杵在床邊的高大人影,撇嘴道:“你怎麼還不走?”
廉肅不答反問:“隻用這一隻瓷瓶兒嗎?”
摸不準男人是什麼意思,齊蓁搖了搖頭,說:“用完香露還得擦香膏。”說著,女人就捏起了另外一隻瓷盒兒。
端起那些沒排上用場的瓷瓶,廉肅直接將東西放在圓凳上,接過齊蓁手中的那隻,從中倒出了一些淡粉色的香露,趁著女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把她裹在身上的錦被一把扯開,露出裏頭早就洗幹淨的皮肉,齊蓁心裏一慌,偏偏掙紮不開,隻能任由廉肅將香露香膏塗在她身上,一邊塗還一邊吃著又香又嫩又滑的豆腐,氣的齊蓁眼眶發紅,偏偏是她自己先開始折騰的,也怨不得別人。
帶著一層繭子的指腹輕輕揉了揉女人的唇,廉肅眼神一暗,道:“睡吧。”
說完,廉肅直接轉身離開了主臥,往書房去了。
入到書房之中,早有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坐在椅子上等著,聽到雕花木門打開的聲音,趕忙站起身衝著男人抱拳行禮,廉肅身為錦衣衛指揮史,是所有錦衣衛的首領,即便武功在鎮撫司中並非最高,但一手審理案件的手段卻令人刮目相看,原本有些錦衣衛還對這個運氣好救了聖駕的上司多有不服,但在廉肅處理了不少冤案後,這絲不忿早就消失的一幹二淨。
“大人。”
廉肅坐在八仙椅上,麵上沒有一絲波動,十分平靜,手指輕輕敲著紫檀木桌,道:“你去查一查晉陽侯府。”
站在堂下的錦衣衛應了一聲,雖然他不明白指揮史為什麼會針對晉陽侯府,不過錦衣衛最講究的就是服從,對上司的話不會有半分質疑,隻見這年輕的錦衣衛直接走出書房,身形一閃,很快就離開了廉府,錦衣衛直屬崇德帝掌控,自然不在宵禁之列,畢竟夜裏才是查案的好時機,若是隻在青天白日裏才能出動的話,不少線索都會被打掃的幹幹淨淨,不留一絲蛛絲馬跡。
“晉陽侯府……”薄唇輕啟,鷹眸中帶著說不出的冷意,這已經不是廉肅頭一次跟晉陽侯府打交道了,之前那八寶樓的劉老板對齊蓁心懷不軌,自己斬斷了他四根手指,被告到了京兆尹那裏,今日蓁蓁又在侯府中險些出了事,要說這兩者之間沒有半點兒關係,廉肅是絕對不信的。
楚孟那廝與劉老板一樣,色膽包天,連他的夫人都敢肖想,今日還險些被這種紈絝得逞,想到此,男人身上煞氣越發濃重,也虧得書房中常年沒有伺候的丫鬟奴才,否則非得被大人這幅陰狠的模樣嚇破了膽。
錦衣衛是世上辦事效率最高的一群人,廉肅昨夜裏才吩咐了下屬一句,第二日手頭上已經拜訪了厚厚一摞書信,其中都是晉陽侯與別的官員來往的信件,廉肅拿在手裏細細看著,找了不到一刻鍾功夫,還真讓他發現了一件事。
晉陽侯曾經強搶民婦,那婦人去護國寺進香的時候,被晉陽侯楚瀧看上了,隨即就讓人將婦人擄了過去,當夜就想強占了那婦人的身子,哪曾想到那婦人精通醫術,用發簪刺入到晉陽侯鼠蹊處,雖然沒讓晉陽侯至此不能人道,但卻斷了香火,無論吃什麼補藥,膝下也隻得了一個女兒,若非如此,晉陽侯世子之位恐怕也輪不上楚孟那個混賬。
因此,晉陽侯恨毒了那婦人,不知將女人賣到下九流的妓.院任人奸.淫,甚至還將婦人的娘家夫家所有人都給趕出京城,讓侯府的侍衛假扮山賊,在路上將幾十人都給截殺了,婦人當年膝下有一三歲大的幼子,被侯府侍衛帶到了晉陽侯麵前,之後當著那婦人的麵,把那小兒直接喂了狗,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清白不在,家破人亡,偏偏又報仇無望,婦人不願回到妓。院再受欺淩,當晚便咬舌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