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的廚藝雖說不錯,但對蒸花油卻並不在行,也比不過前世有十幾年經驗的齊蓁,所以齊蓁才親自來到鋪子裏看著火候。
放在鍋裏一蒸,淡紫色的水汽便順著琉璃管子往上湧,琉璃不算清透,看起來十分渾濁,即便如此,這一套器具也花了齊蓁上百兩銀子,平日裏齊蓁寶貝的很,碰都不讓人碰,隻有在做脂膏的時候,才會動用這一套琉璃器具。
灶下的火候穩了,齊蓁與孫氏一起坐在牆角的窗下,房中有些悶熱,孫氏一邊給齊蓁扇著扇子,一邊道:
“聽說陳小姐被封了貴人。”
“陳小姐?”齊蓁皺眉,一時半會兒之間也想不出哪個陳小姐,還是孫氏在一旁提醒著:“就是之前一直用咱們鋪子裏的玫瑰花露,後來不知怎的用慣了花想容的如意粉膏,還拉走了不少熟客呢。”
聽到這話,齊蓁腦海裏終於想起陳小姐到底長了一副什麼模樣,那姑娘雖然五官秀麗,但皮膚卻偏黑,用了如意粉膏後才變得白細勻淨了,沒想到她竟然是個好命的,直接被封為貴人,伺候在年輕力壯的崇德帝身邊。
算算日子,她用如意粉膏已經將近兩個月,估摸著副作用很快就能顯出來,等到那時,陳小姐不止會沒了潔白如玉的皮肉,恐怕臉上還會生出一個並一個膿包,頭發脫落,牙齒發慌,整個人好像蒼老了十幾歲似的。
宮中美人如雲,陳小姐就算一開始能得到陛下寵愛,一旦那副花容月貌消失,恐怕盛寵也不複存在,到底那時,若是花想容真是那老太監開的,這一次得罪了宮裏的貴人,諒他吃不了兜著走。
蒸了不到一個時辰,琉璃管中已經積攢了不少花油,想起楊樹說這花油能使斑痕淡化,齊蓁心頭一動,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試上一試。
往玉瓶兒中倒了一些淡紫色的花油,齊蓁讓孫氏將東西收拾好後,孫氏燉了奶蛋,放在後院兒的那口水井裏鎮了鎮,吃起來冰涼嫩滑,倒讓齊蓁有了胃口,多吃了不少,眼見著天色漸漸晚了,孫氏不知一次往窗外撇,要是再過一回,有了宵禁,今夜夫人大概就不能回到廉府了。
“夫人、”孫氏眼中帶著憂慮,不知道夫人跟大人到底是怎麼了,竟然夜裏都不願回到廉府,要是被別人聽了去,怕是有些不妥。
“我這就回去。”
齊蓁根本不想回到廉府,不過算算時間,廉伯元跟廉仲琪兄弟兩個應該也回府了,若是沒看見她,指不定心裏又會多想,她不想讓兩個孩子擔心,強忍著火氣,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廉家三個男人坐在房中,桌上擺了一道道精致烹調而出的菜色,但卻沒有一個人動筷。
廉肅麵色陰沉,好像暴風雨前的天幕般,黑壓壓的讓人透不過氣來,廉伯元到底年紀大些,見叔叔明顯有心事的模樣,便試探著開口問了一句:
“二叔,您這是怎麼了?”
廉肅搖頭,道:“無事。”
轉頭掃了一眼立在身後的老太監,廉肅強壓怒火問:“夫人還沒回來?”
老管家點頭,心驚膽戰的看著大人,自從夫人病好之後,這小夫妻兩個完全不像往日那麼親昵,大人一直睡在前院兒,大人在府上時,夫人根本不會離開主臥,草草算一下,兩人已經有四五日沒見麵了。
突然,一名小廝匆匆跑進偏廳中,衝著老管家道:
“夫人回府了。”
聽到這話,廉肅兩手握拳,發出陣陣響聲,一旁的廉仲琪見了,癟了癟嘴,暗想一定是娘惹著了叔叔,否則叔叔才不會露出這幅模樣。
翠璉跟在齊蓁身邊,輕輕開口:“兩位少爺跟大人都在偏廳等著夫人用飯呢,夫人快去吧。”
齊蓁腳步一頓,她根本不想見廉肅,偏偏兩個孩子何其無辜,最近廉伯元的功課重了不少,一家子在一起用飯的機會本就不多,她即使心中再是不願,最後隻得點了點頭,往偏廳走去。
到了偏廳後,按理而言齊蓁應該坐在廉肅身邊,豈料這女人也是個膽大包天的,看都不看廉肅半眼,娉婷的坐在廉伯元身邊,衝著兩個孩子燦爛一笑。
看著女人紅唇邊上的笑意,廉肅心頭的火氣更旺,狠狠把筷子撂在桌上,站起身直接離開了。
“娘,您跟二叔吵架了?”廉伯元輕聲問道。
齊蓁笑意更濃,給這兩個孩子一人夾了一筷子菜,否認道:“沒有,我跟你二叔怎麼會吵架,他大概是在北鎮撫司遇上了什麼事兒,心裏不痛快罷了。”
見齊蓁不願承認,廉伯元也沒有逼問的意思,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吃完晚飯後,齊蓁走到園子裏散步,身邊隻跟著紅嵐一個丫鬟。
“聽說夫人今日又將大人氣的不輕。”
兩個丫鬟躲在一棵楊樹下,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回來,說話聲自然沒個收斂。
“可不是嗎?夫人仗著大人寵她,竟然三番四次的給大人臉色看,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嫁了兩回的寡婦,就算那張臉長得再好看又有何用?今年都二十多了,肚子裏半點兒消息也沒,說不準就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齊蓁本就是個小心眼兒的性子,要是這兩個丫鬟隻說她不好也就罷了,竟然還說她不會下蛋,成婚這麼多日,她肚子裏也沒個消息,齊蓁本就心急,現在更是被氣的柳眉倒豎,渾身發抖。
見主子動了真怒,紅嵐直接從美人蕉後閃身而出,走到那兩個碎嘴的丫鬟麵前,啪啪就是兩巴掌。
兩個丫鬟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剛想拉著紅嵐撕扯,不防瞥見了站在紅嵐身後的齊蓁,這下真被嚇得很了,直接跪在地上,臉色忽青忽白,滿臉淚痕,衝著齊蓁不斷磕頭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