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大約一個小時,最先受不了的是老人,他開口說道:“你以後不必這麼辛苦,下了班還要來這裏。我在這裏也挺好的,不需要誰惦記,你歲數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該忘記就忘記,不能真的因為一個人誤了一輩子,哪怕那個人是我女兒,我也不讚同。”

修丞謹的身子動了動,隻道:“我願意的。”

“你啊,這些話當年你三嬸走的時候就已經和你說過,可你隻是聽著,不曾反駁,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也想像你三嬸那樣問你一句:值得嗎?真的值得嗎?我那個女兒,已經走了幾十年了,你為了她,不成家,不娶親,不生子,真的就是值得的嗎?”

“值得!”

老人氣得一個倒仰,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指著修丞謹的鼻子,說不出話來。

“你啊,蘇綻究竟有什麼好的,書沒讀幾年,又強又倔,一條道走到了黑,白白喪了命,你怎麼就不能學點好的,非要學她的頑固不化呢?”

修丞謹半闔著眼睛,道:“您別說了,就算您是蘇綻的父親,再這樣說下去,我也會生氣的,而且,怎麼能說不值得,她一直在陪著我。”

蘇建國聽到這話,恨不得直接拿著剛到手的平板電腦砸醒這個人,說是陪著,這屋子裏壓根就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陪著你,那是你臆想之中的,她什麼陪著你,人死如燈滅,要是她真的有魂魄這麼長的時間,也早就去投胎了。你把自己弄得神神叨叨的,你知不知道外麵的人怎麼看你?修丞謹,算我求你,替我女兒求你,為了讓她安心,你不要再為難自己了,算是給她積福了行嗎?”

當初命喪仇家搶下的女兒如何不是他心中的痛,這麼多年了,放不下的又何止是修丞謹一個人,說出這些話,老人已經淚痕滿麵,可是該說的還是要說,這些話別人怎麼敢說,能說的,也就剩下他了。

他是蘇綻的爸爸,不怕這位聲名顯赫的修三爺發怒,也不怕他翻臉,甚至希望他能真的鬧起來,兩個人大吵一架,自己能將他罵醒。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又能真正的心如鐵石,這麼些年,眼看著修丞謹一個人巴巴苦守,換做是誰,都受不了。

“姑爺,女婿,半個兒子,我承認你,承認你是我蘇建國的東床快婿,承認你還不行嗎?別再煎熬自己,放過自己吧!”

司機不知道在療養院裏發生了什麼,以至於boss走出來的時候,腳步分明有些踉蹌。

他連忙下車,打開車門,修丞謹卻不上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車裏看,仿佛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對著他揮揮手,笑著道:“三哥,快點,做這!”

她還是年輕時的相貌,這麼多年了,一點都沒改變,一雙眼睛彎起好看的弧度,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忽閃忽閃的眼睛,鼻梁上的小痣襯給她的笑容平添了幾分俏皮。

修丞謹微微一笑,坐了進去。口中喃喃道:“你爸老糊塗了,你明明就在這裏一直陪著我,他怎麼能說你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