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風’七樓沈景牧這兩天一直都沒有再回自己的公寓,而是一直呆在這個封閉的私人空間裏,半步都沒有動。如今懶懶的平躺在月白床上,黑漆的眸倦怠的緊閉著,薄唇上久未整理的胡茬身上久未換洗的襯衫西褲,還有散落下來遮了半天額頭的淩亂的發。一切,都讓他看起來不同於平日的翩翩雅逸,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類似頹然的誘惑。而殷芮瑩輕腳轉過緞織屏風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興是嗅到了另一個人的氣息,床上的人倏地睜開了雙眼,曜石般的眸瞬間向殷芮瑩襲了過來,這讓她停住了本能的向後躲的動作。沈景牧見著掩在屏風後的半張臉,眉皺了皺,說道:“你怎麼來了?”說話的時候他並沒有從床上起來,甚至,連視線都收了回去,隻淡淡的看著他眼前的一株蝴蝶蘭。對於他的冷淡,殷芮瑩措手不及,依舊泛白的雙唇囁嚅著,好久不曾說出一個字。“沒什麼事就趕緊回醫院!”言簡意賅,聽在殷芮瑩耳中著然已經下了逐客令。“那個,”言語徘徊了好久,殷芮瑩終於甕聲甕氣的道出一句“莫小姐來找過我了。”“莫小姐?”床上的人語聲疑惑的拖長著尾音,貌似想不起來她話中的莫小姐到底是哪一位似的。殷芮瑩既開了口,就拿捏著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徑直說著自己要說的,“她和我說了她和尹夏初的一些事,還有,和你的。”“哦,”聽到這,沈景牧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是說和我熱吻過的那個莫小姐啊。”“沈景牧!”殷芮瑩猶然喝了一聲,語聲卻猶顯虛弱。注意到男人斜睨過來的目光,殷芮瑩收了收胸前的窒悶,緩下心神,“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還有‘謝謝你’。”“如果你想說的就是這六個字,那麼犯不著讓你這個病人親自跑一趟,你打個電話甚至發個短信過來就好了。要我現在對著你這張慘不忍睹的臉,你還真是得了個讓人不忍心拒絕的好籌碼。”至此,殷芮瑩終於是聽出這人言語中的負氣,星眸微彎了彎,秋水含波,“沈景牧,我今天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希望你認真聽,仔細聽,因為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和你說第二遍。”沈景牧終於是從床上坐起來,一雙眼深邃寒冽,像是臘月的冰封,齊齊碎成冰刀直射而來,“我不想聽。”殷芮瑩聽他拒絕的如此徹底,倒是一下子愣住了。“殷芮瑩,你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認為我就能容忍你的躲避,你憑什麼認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之後我就能又再次追上去。這次,你要說的,你自己留著,我現在不想聽,我怕聽完之後,我就真的連最後一點要向你靠近的勇氣都蕩然不存了。”“沈景牧。”“既然莫林去找過你了,那麼你一定也知道,那個晚上是我和莫林之間,是她和尹夏初商量好的要把你引過來看一場好戲,觀眾就是你和吳淼,這場戲中尹夏初莫林都是演員,而我,也同樣是,確切的說我是將錯就錯。而我將錯就錯的唯個目的,就是一個你。”“我?”沈景牧接連的一番話讓殷芮瑩一時亂了原本計劃好的說辭。“是啊。我想利用她們的局讓你主動向我走近,哪怕是你誤會,哪怕是動怒,我都覺得我的這一步不算蠢。誰知道,你冷冷淡淡不問不聞的反應恰恰證明我就是個傻瓜。知道付建玲找你的時候你給我打電話我為什麼說去了鄰市嗎,我隻是希望你在我不在的日子裏能夠主動給我打電話,能夠主動問問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到底該怎麼辦,可是,沒有,我等了兩天,你隻是一味的繞過我。你能去找尹夏初,為什麼就不先問問你這個男朋友?”“我,”聽著他步步緊逼的責問,殷芮瑩更是亂了,“我,我隻是”沈景牧顯然不在乎殷芮瑩的回應,自顧的似是要把所有的藏了好久的話都倒出來,“好,我知道你討厭麻煩別人,什麼事都想著自己扛,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在你身邊的人看著你那個樣子是什麼心情,我告訴你,你這樣不僅不會讓我們輕鬆,相反的,你讓你身邊親近的人覺得你生生就畫出了距離。所以,今天,就今天,別跟我說出你的那些話,我怕以我現在的心情我真的會答應你,所以,拜托。”他以為她要說的是什麼?難道,他以為她要說的是分手?“沈景牧,你誤會了。”殷芮瑩看著眼前男人眉眼中的不耐,從沒有過的急切,她就想著怎麼樣才能把心裏想說的一下子就讓這個男人明白,“你想得現在並不一定是我想說的,剛才在醫院,曼曼告訴我說,有些東西,你不說,那個人就永遠不會知道你的心意。
我在想,這麼簡單的問題為什麼讓我們倆糾擾了那麼久,我承認,我在感情上很懦弱,很膽怯,可是這種懦弱和膽怯在你麵前卻顯得很卑微,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兩個人的感情一定要是純粹的,不能摻雜其他人其他事,可是,我卻忘了,我們都生活在這些其他人其他事中間,想要得到我想象的那種愛情,除非我們生活在真空中,可是真空的條件下,能生根發芽直到開花的幼苗又能有幾個呢?““說到底,是我的想法太天真,更甚至以這種天真來標衡著你。我知道,是我錯了,我知道,我這樣的在你麵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後退到底有多討厭,所以,今天,今天你就算你要向後退,但是,我卻想停下向前的腳步,我想轉身,我想回頭,我想一步步走進你,我想告訴你,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容忍著如此不堪的我,謝謝你到現在還沒有放棄讓我一個人,謝謝你,謝謝你做的一切,謝謝你,還有我愛你!”似是怕身前的人沒有聽清楚,殷芮瑩走近兩步,一字一句鄭重的說道:“沈景牧,你聽好,我正在說,我愛你”這樣一句話,殷芮瑩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對那個男人大喊,四目相對,殷芮瑩讀懂了那個男人眼中的屏退的森然清冷,也讀懂了自己內心對這個男人的渴望,眼眶裏有溫溫的液體在打著轉,殷芮瑩抬起頭,揚起眉眼,雙眸中滿是盈溢的流光溢彩。還沒來得及把眼角的淚水擦拭,突然,被人長臂一伸,就攬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沈景牧低頭看著他懷中的女人,俊雅的麵容是一貫的似笑非笑,就如第一次見麵時的那種玩世不恭,卻不讓人覺得過分輕佻,眉眼促狹,妖氣十足。那含笑的眸子,微勾的嘴唇,讓殷芮瑩看的晃了眼,真的就像是一束陽光折入胸前的暖暖。沈景牧伸出手抬起她的臉,墨黑的眼眸凝視著身前的她,神情有種柔軟的委屈與孩子氣,“知道我剛才看到你有多心疼,知道我剛才對你那樣冷氣有多辛苦,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逼我,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逼你自己?”沈景牧逼近,輕舔著殷芮瑩的耳垂,聲音低的近乎歎息,“小瑩,我也愛你,很愛,很愛。”隨後攬在她腰側的手指攀援而上,撫上她的肩膀,將她轉過身麵向他。輕輕的吻下。冰涼的唇有種異樣的火熱,唇齒交纏,相逐相抵。這一刻,殷芮瑩覺得她整個人都是在雲裏踩著的,她抱著她的陽光,在沒有陰霾的白雲下,整個人都要熔化了。我愛你我也愛你!他說了……愛?臉上的溫度在持續上升,她深埋著一張臉在他的懷中,默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道,“你騙我,一直。”從陳華琛那件事開始你就一直張好了網等著我往裏跳。傻得可愛的女人,就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裏已經帶有些許撒嬌式的委屈了麼?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再出聲時,已是滿滿的寵溺和溫柔,“這次沒有騙你,一輩子的時間來驗證,夠嗎?”他的手心很冰涼,卻仿佛,能給予人天長地久的溫暖。殷芮瑩笑了,毫不掩飾的嬌笑著,蕩盡一切的陰霾黑暗,就那樣盛開在那個男人的眸中心底。
番外城情初(一)
“哎呦!”
楊曼曼一個人走在城一處古色古香的巷道裏,突然視線中瑩光一閃,卻是近處櫥窗中一個瑪瑙藍的扳指直直引得她停了腳步。微微彎著腰,站在這街道拐角處的一家小飾品店外,仔細瞧著櫥窗裏的那一抹瑩潤的藍。就在這聚精會神間,突然,覺得腰後被什麼倏地一頂,接著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前攫起,手腳失了重心,堪堪摔倒在地。
來不及睜開慌亂間條件反射緊閉的雙眼,在她還沒有從這一摔中回過神,就感覺身側一陣腳步聲急急掠過,等到她渾渾晃過神,一手撫著劃傷的手肘,一手輕撣了撣褲腳邊灰塵將要起身時,剛才撞上她後腰的罪魁禍首已經渾然不見了。
“哇,今天真是出門不利,遇人不淑,撞倒人連個道歉都不會的?”一斜眼正好瞥見遠處廣告牌上的那一行顯眼的廣告語,不禁皺鼻冷嗤。
“切,還爭當‘和諧城市’,創‘文明環境’,屁!還不如我們城”這邊話還沒說完,抬頭又是一陣冷風撲麵,隻見前頭幾個男人風一般的正麵朝她疾馳過來,那態勢,下一秒像是就要和自己撞個滿懷。瑟縮著身子條件反射的再次閉上雙眼,登時一陣強風呼嘯而過,帶起碎發繚亂……
拂了拂遮了半張臉的劉海,轉身看著那一群人,剛才刷過耳邊的那抬腳擺臂間帶起的手風好似依舊刷刷作響著。
不明白今兒是撞了哪的邪,胸前憤憤然,正要當街罵上一聲時,卻聽那群人裏頂前頭的一個男人倏地指著前麵就是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