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羽哥,咱…咱肯定能成吧?”
…
正月的天氣還沒有回暖,
凜冽的寒風吹過敢於阻擋他的一切、撕扯出鬼哭一樣的呼哮。
漆黑無雲的夜空中,斜斜掛著的那未圓滿的月盤下一條極寬、怒吼著洶湧浪濤的大江自西向東橫跨在大地上,
在慘白的月光下,閃爍著波光的江水像是一條長長的白練,
這白練叫做長江。
然而現在有些奇妙的是,
在夜色下,江水的南北兩側呈現出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江南的一側離江岸不遠處便是一片幾近無盡的高樓林立和燈火通明,都城的霓虹幾乎於明月交織。
而似乎是被江水阻隔,南側的燈火並沒有溢入江北。
江北一側隻有不知什麼地方閃亮著的幾處零星燈光,顯得格外恐怖陰森。
江水兩側唯一相似的,恐怕就是兩岸對立著的許多碉樓以及不停掃射著江麵和堤壩的探照燈光了。
在燈光和月光下猶如白晝的江麵上,一條條全副武裝的警戒快艇荷槍實彈地沿江巡邏。
快艇上藍天日月明的大明帝國國旗隨著江水迎風飄揚。
…
江北岸。
茂盛的雜草叢中,一道高高的鐵絲網牆沿江岸向兩側延伸。
在鐵絲網下一處光線無法觸及的草叢中,有兩個人趴在那已經有個把鍾頭兒了。
兩人都是一副短打扮。
靠前趴著的那個身材略顯壯碩,頭上裹著一個毛邊兒的破氈帽,臉趴著隻露了前額。
後麵埋頭趴著的那個還是個半大小子。
兩個人都在幅度極小地動作著。
前麵那壯碩漢子摒著呼吸,用手極小心地扒拉著麵前鐵絲網下的土石;
而後麵那半大小子則是在竭力製止自己忍不住發抖的身子,哆哆嗦嗦地小聲喊著。
被叫做羽哥的那壯碩漢子聽到半大小子叫自己,將頭側過來麵向那小子,露出了一張黑黑的臉。
二十二三來歲的樣子,濃眉小眼,鼻翼極闊,嘴上留著兩撇淡淡的八字胡。
“方子,甭想那麼多。”
羽哥對那叫方子的半大小夥回著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
“咱們爬了仨鍾頭兒爬到這個點兒,到了這個點兒那大燈就照不住咱了,咱隻要不停地挖,我估摸著再用不了半拉(一半)鍾頭就能把這底下挖空嘍!”
突然羽哥停下手上的動作,把從鐵絲網底下扒拉出來的一塊不小的石頭小心地挪到自己身體不靠方子的那邊,
用袖子抹了抹流到眼皮上的汗,伸手繼續扒拉,
“從這鐵絲網到江堤也就四五步遠兒,乘著大燈晃過去那點兒,隻要把前兩步跑過去,滾到江裏邊等明兵把咱撈上來,咱們就是江南麵大明地界兒的大明人啦!
”羽哥愈發的興奮,雙手也不由略微地加快了扒拉的速度,
又突然怕動靜太大被崗樓上扛槍的韃子兵發現,動靜又小了下來。
方子聽了羽哥的話,抬起一直埋下的頭向江那邊看去。
僅僅一江之隔,江南邊兒便是大明朝的地界兒,而方子和羽哥所在的江北卻是屬於滿洲貴族的“大清滿漢蒙聯盟帝國”。
自打當麵滿清入關滅掉了李自成的大順朝後,明滿雙方交戰數十年,
地盤得而又失、失而又得,
曾經張獻忠的大西也歸順了大明一起兵對滿逆,鄭氏的水師也不遺餘力的攻打滿逆所侵的沿海地區把持海權。
但後來局麵僵持,雙方都不得有毫寸突進。幾十年的流血使雙方索性依江建堡,將長江劃作雙方軍事力量的分界線。
之後大明依靠發達的商業豐富的海上貿易與飛速發展的水師與東西南洋各國進行商貿往來;
而建國後的滿清則在與東進的紅毛羅刹人交兵後意外地發現了北方儲量巨大的煤礦和鐵礦……
直至三百多年後的今日,一江之隔,卻是兩個世界!
方子小心地挪動身體,讓自己的身體向前平移了少許。
他抬頭隔著鐵絲網向江的那麵看去。高大的樓閣、炫目的燈火、猶如天堂般的景色使得這個滿臉菜色的“大清滿漢蒙聯盟帝國”的三級居民眼中閃動著奇異的色彩。
“大清滿漢蒙聯盟帝國”這個名字方子一直覺得起的比較好。
“漢”字就在“滿”字和“蒙”字中間,意思是漢人在滿人和蒙人的夾縫中尋求生存,聯盟帝國嘛,就是滿清連著“蒙”的帝國,沒漢人一點吊事…
當然這是方子這些沒文化沒見識的平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