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都知道了吧……”昆謹說道,童依琳看著昆謹的雙眼,語氣如常:“知道什麼?”
“我母親的事。”昆謹平靜地說道,“我母親為什麼會死,和你母親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會對付童家。”童依琳被手臂遮住的手掌緊緊攥緊身上的外套,手背上青筋畢露,說話卻平靜自如:“知道又如何?”
昆謹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一路從A市到K市,這種毛頭小子一般的瘋狂行為自他接管昆氏以來就再也沒有過了,而身份的限製也不允許他有這種不理智的行為。他是受所謂精英教育長大的人,從小就在學什麼叫審時度勢,什麼叫顧全大局。而此時,K市安靜如同鄉間的夜色下,他卻有種將所有心緒全部傾訴的衝動。
他獨自背負那些厚重的過往太久了,情感與理智又不斷撕扯著他。他一邊告訴自己不要動搖不要猶豫,一邊又試圖去尋找一個雙全之法。這些複雜的思緒仿佛給他鑄造了一個牢籠,他在那狹小的空間裏掙紮,又找不到出路。
“你一心認定你母親是被我媽媽害死的,你堅守這個執念起碼十年。現在來說這些,還有意義嗎?”童依琳問道,如果這場談話發生得早一點,她說不定雀躍萬分。她之前苦惱於昆謹搖擺不定給不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不知道症結所在的時候,她做夢都想昆謹能向她坦誠。可現在……
現在她明白了昆謹這十幾年的心結所在,而昆謹卻一躍成為她爺爺出事最大的嫌疑人。坦誠以待這四個字放到現在,也成了無足輕重的東西。童依琳有些無奈,他的心門剛剛有了敞開的跡象,她卻已經卻步不前了。
“如果……”昆謹已經明白童依琳似乎已經不再期待他的答案,心裏有些慌亂,童依琳看著昆謹的眼裏漸漸湧上一些哀傷,輕聲卻堅定地打斷他說道:“沒有如果,昆謹。”昆謹看著童依琳,剩下的話咽了回去,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可童依琳卻很肯定,眼前這個天之驕子此時很難過。
“凡事一旦開始說如果,就已經是沒有回旋的餘地了。”童依琳柔聲說道,“就算你能放棄你這麼多年的執念,我也早已經不在原地。你還在彷徨的時候我已經耗空了所有的熱情,現在你要我拿什麼來回應你?”
童依琳的雙眼裏似乎閃動著淚光,昆謹仔細看過去,卻又什麼都沒有了。童依琳看著昆謹眼底的光芒漸漸委頓下去,心裏有些痛,卻沒有動作。之前她那麼想要昆謹給她一個回答,哪怕不是什麼明確的答案。可是她等來了往事如山,等來了疑情重重,等到她隻能用懷疑審視的眼光去看待她身邊的每一個人,昆謹才這麼怯懦地畏縮著跨出了一小步。
這一小步也許對他來說已經是不易,但是有什麼用呢?她需要感情的時候昆謹給了她算計利用,她需要真相的時候昆謹給了她猶豫迷惑。他永遠給不了她正確的回應,或許這就是上天的意思,讓他們兩人相望不相親,咫尺也成陌路。
“你什麼時候回去?”童依琳問道,凝視著昆謹的雙眼錯開,不再看他。
“馬上就走,明早還有個會,不能缺席。”昆謹將眼裏的支離破碎統統收斂,回道。童依琳下意識計算他現在回A市要多久,回去之後他隻怕連回家換個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就要去公司開會,然後是一天不間斷的工作。
“找個人開車從你回去吧。”童依琳淡淡地說,伸手進衣兜想把電話拿出來把自己的司機叫下來。
“不用了。”昆謹按住她的手,“我自己走,你回去吧,早點睡。”童依琳還想再說什麼,卻又覺得不合適。明明剛剛才那麼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別人,現在又來關心個什麼勁兒呢?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童依琳放開手機,手揣在包裏沒有拿出來。昆謹看了看酒店的方向,往那邊走去,“走吧,先送你回酒店。”
童依琳跟在昆謹身後,兩人沉默著走回酒店。童依琳站在燈火通明的門廊下看著昆謹上車,黑色的轎車開遠之後,童依琳才轉身進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