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謹緩緩靠回椅背,為什麼要對付她,對付童氏。真是個好問題,對他無異於當頭棒喝。是啊,為什麼要對付他們,他忘了嗎?那個被他稱之為母親的人,那個正值華年就驟然離世的人,他怎麼能一邊打著報複的名義一邊卻將休養生息的機會送到自己的仇人麵前呢?他現在這樣進退維穀畏手畏腳,難道還指望能跟童依琳冰釋前嫌?
一聲冷笑,昆謹緊緊盯著童依琳的雙眼:“你以為我會相信?別忘了,前段時間的假訂婚事件才剛平息,怎麼,這次又想來一場假結婚?”如果假結婚的事情再被曝光,這無疑是壓倒童氏的最後一根稻草。
“誰說這次是假的?”童依琳無畏直視他的雙眼。那黑眸裏透出的認真,讓昆謹心猛地一顫。
狠不了恨不了愛不了忘不了,昆謹,你也有今天……
“我以為你至少明白與虎謀皮,都不得善終。”昆謹將萬千思緒封進心底,於是童依琳又看見了那個高高在上的昆謹,麵上溫文爾雅,眼睛裏卻流露著輕視,無聲地告訴她,別費心了,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打敗他。
“我已經是四麵楚歌了,還怕再多一隻老虎嗎?”童依琳迎上昆謹的視線,不能退縮她告訴自己,她已經走出了第一步,不能回頭也回不了頭。從前天真單純的童依琳已經活不下去了,站在她背後的母親,躺在病床上的爺爺,身處的童氏,這間辦公室外上百名員工,所有人都在看著她指望著她,她也沒有退路了。
“昆謹,你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童依琳看著昆謹說,“你的昆氏,我的童氏,陽關道獨木橋,各走各的。”
童依琳看著昆謹沉默的站起來,然後步伐穩重的走出辦公室。辦公室的木門哢噠一聲關上,童依琳仿佛失去了渾身力氣一般靠在椅背上。她表麵上那麼的強勢那麼的鎮靜,隻有她知道,放在桌下的手已經被自己攥出了青紫的掐痕。
內線電話又響了起來,童依琳接通,聽見秘書問道:“董事長,各部門經理已經到了,會議要準時開始嗎?”童依琳疲憊的閉上眼,聲音卻冷靜而堅定:“我馬上過去。”
昆謹走出童氏大樓,隨行而來的秘書突然上前,對他說道:“昆先生,洛小姐打電話找過你。”昆謹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手機,輕輕問道:“她沒說什麼事?”秘書替昆謹打開車門,回道:“沒有,我說昆先生在開會,洛小姐就說稍後再打過來。”昆謹坐進車裏,翻了翻手機裏的通話記錄,拇指在洛佳雪的名片上徘徊一會兒,最終還是按向了鎖屏鍵,將手機放回衣兜,昆謹對駕駛位上的秘書說道:“回公司。”
汽車平穩的啟動,彙入車流。昆謹坐在後座,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出神。眼前不斷閃現剛才童依琳的雙眼,那麼肯定那麼冷然。從前的那雙眼不是這樣的,從前的童依琳……昆謹伸手揉了揉眼角,從前從前,想什麼從前。這世上沒什麼能追回時間,從他母親從天台上掉下來的那一瞬間起,他更童依琳就隻有勢不兩立這一條路。
昆謹掏出電話,撥通洛佳雪的電話,兩三聲之後電話接通,甜膩的女聲在那邊輕輕柔柔的抱怨,“阿謹,怎麼現在才回我電話啊。”昆謹淡淡的說道:“之前在開會,晚上出來吃飯吧,我等會兒讓司機去接你。”
從會議室出來,童依琳再也掩飾不了麵上的疲憊。走回辦公室,童依琳倒在會客區的沙發上,偏頭看著正前方的辦公桌和辦公椅。這個位置,她坐一天都累得想要大睡三天誰都不理。她的爺爺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幾十年,“爺爺,我好累啊……”童依琳低聲呢喃著,閉上眼將臉埋進沙發。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等了一會童依琳才抬眼看了看手機屏幕,陸震東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閃一閃的。童依琳坐起來,打起精神接通電話,“什麼事?”陸震東意義不明的笑了兩聲說道:“你扔給我一份協議書就覺得沒事了嗎?”童依琳仰頭望著辦公室高高的吊頂,眼神卻落不到實處,她平靜的說:“明天中午,江岸山景見。記得請上陸伯父,我親愛的未婚夫。”不等陸震東回答,童依琳就掛掉了電話。
不能累不能倒,童依琳,你要走的路還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