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永樂。梅鎮。
我是莫染。
合上這頁，關於舊年的故事我從頭至尾回憶了一遍，感慨良多。但沒了情竇初開時的情緒。此時我已然落落成熟。
前天答應了嫂子陪她去南方看一看，今日便出發。
推開房門，春意盎然。又是一年的春。
院落裏種上了樹苗，也多了盆栽。嫂子說否則院子空空的，也沒個人氣。下個月你就和邱漾成親了，這一走，就更冷清了。
她說這話時我有些感懷，同樣也心疼她。我最終還是選擇離開她，留她一個人獨守客棧。
也還好，我們一如從前。
前往南方的路上，我從一邊的窗子裏向外看，她從另一邊向外看。不語。
看著窗外閃過的人影以及樹叢，我想到了小時候在林裏嬉戲的場景，那是少有的歡樂。嫂子孑然一身，拉扯我長大，我幼時執拗的脾氣沒少讓她操勞。不過現在好了，我成為她的好幫手，並且答應她日後都會來客棧幫忙，直到她老了，不想開店了。她說這怎麼可能，我可是開店等你哥哥回來的。說完之後，便笑著流下了眼淚。我攬過她的肩膀。因為我從她漆黑的眸子裏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他不是哥哥。
馬車在顛簸中停下來，趕車師傅說前麵路好像被挖了一個坑，他去填平再繼續趕路。
我們坐在車裏，看窗外靜默的風景。恰看一個男子路過，那彎月眼睛讓我想起邱漾。
五前年雨季來臨那晚他說，我們成親吧。直到上月的一晚他像往常一樣幫我們收拾碗筷時告訴我，小染，我決定離開朝廷，不再當差了。我說，不是幹的挺好的嗎，朱棣還是那麼器重你。他說，我早就跟你說過，這樣的生活終究不是我想要的，我最後還是要過平常人生活。
我想，我是該像嫂子說的那樣，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考慮考慮的時候了。邱漾是個好男人，他會讓我後半輩子都在平安寧靜裏度過。這樣就好。
於是我答應了他，並且在他欣喜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微笑。
馬車又動了，猛的顛了一下。
“沒事吧？”我問嫂子。
“沒事。看來今天下午就能到染田鎮了。”
我說：“但願。”
馬車一路南行，終於在下午的時候到了我們的目的地染田鎮。這是南方的一個小鎮，很偏僻。
下車，嫂子便帶我找了客棧，安頓好，打算先去周圍看一看。
我們在南方的小鎮上閑逛，我第一次看到讓我這麼多年一直心馳神往的地方。
是古鎮。同我夢中一樣，鎮上有條河，貫穿鎮子。房屋的牆體被灰色侵染，條條淺痕訴說曆史的悠久。街邊店鋪稀疏，但也不乏熱鬧。這條路上，人流湧動。
我提著大包小包的地方特產對空著手在我旁邊仰頭亂看的嫂子說：“哎…你也太不道德了…你可就我這麼一個小姑子，我累死了以後誰給你送葬…”
她不以為然，指著路邊的招牌說：“看，我們去買點年貨。”
“唉，好吧。什…什麼？年貨…這剛過完年，離下一次過年還一年呢…”我看著這個一見好東西就大腦遲鈍的女人發覺她和顏紅祖上一定是一家人。
“好啦，不買也進去看看嘛。”說完，她轉身打算進去。
沒辦法，隨她吧，誰讓她是我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