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是深夜,黑暗中徐墨緩緩睜開眼睛,有那麼一瞬間處於恍惚之中,讓他以為自己還是躺在星級酒店柔軟的床上,或者家裏寬大舒適的沙發上,不過很快又清醒過來:他身下躺著的不是柔軟的床也不是寬大的沙發,而是一層碎草,甚至躺著的地方也不是人類的房間,而是一個簡陋的狗窩。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憶起原來的生活了,久到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那些過往,但回想一下,其實才過去兩年時間。
兩年前,他看到了一次移動著的壯觀無比的海市蜃樓,然後奇妙的穿越到了這個世界,成了一名還不滿十四歲的少年,一名百草居的藥工。
藥工,抗著藥鋤采藥侍弄藥園,百草居的名字也古味盎然,一切想起來挺美好,但其實百草居比原來的黑煤窯還黑,他們這些藥工不僅每在護衛和管事的看管下從早忙到晚,換到的食物少得可憐,而且過程當中充滿了危險,中毒、從山上摔下、或者遇到猛獸毒蟲,傷殘和死亡的事情時有發生,就是他自己,如果不是穿越後擁有了一個神奇的能力,恐怕也變成了一堆不知道什麼動物的排泄物了!
這種情形下,逃跑對徐墨來幾乎是不用考慮就已經決定下的事情。
逃跑不用考慮,但怎樣逃出去卻要好好的準備和謀劃。
首先,百草居身處雷鳴山腹地,而雷鳴山高聳入雲,綿延上千裏,奇峰深澗數不勝數,要想安全走出去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平時隻有外出采藥才有機會觀察探索周邊的環境,要在不引起那些管事和護衛的懷疑前提下讓這個過程就更加漫長,直到四個半月前,他才完成這個工作,算起來一共花了他一年零七個月的時間!
熟悉了周圍的環境,找出計劃好逃跑路線,這隻是前提和第一步,要真正逃出去還有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他不是第一個想要逃走的藥工,但百草居有八十多名訓練有素的護衛和上百條凶猛的看山犬,還馴養了九隻極擅追蹤的銀色眼睛的鳥,那些逃跑的藥工無一例外都被抓了回來。
被抓回來的藥工都受到了嚴酷的懲罰,甚至被殘忍的殺掉,這些並沒有動搖他逃跑的決心,但也讓他明白,那些藥工逃跑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那些藥工都是在白找出各種機會逃的,所以他決定把時間定在晚上。
相對於白還有外出采藥等脫離監管的機會,晚上他們會集中被趕回住處睡覺,而他們的住處在東南角,四十一排平房,全是同樣的格局,兩排平房之間一頭是狗窩,一頭是門,門外有看守的護衛,不晚上都不允許出屋,單是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狗靈敏的耳朵,也就別想在護衛眼皮底下逃出去,然後外麵還有十多米的高牆,看起來絲毫沒有機會。
但對於不想在這裏過完餘下注定悲慘的人生的徐墨來,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他將目光放在了那些狗身上。
他們這些藥工通過製藥采藥的數量和質量換取分量不等的食物,定下計後他接連幾將探索環境時發現的幾株上了品的藥材采了回來,換到了相對豐盛的食物,成功的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對於還不到六十斤的他來,這種情況就像幼兒抱金於鬧市,爭搶也就隨之發生。
以他的體格自然隻有逃跑的份兒,追著追著,他一“不心”就被追進了狗窩,扔出去的食物成功地熄滅了那隻大狗的“怒火”,隨後好像是怕被別人打,一直表現呆傻的他沒敢回屋,而是戰戰兢兢地進了狗窩並住了下來。
沒人在意他,護衛不把豆芽一樣的他放在心上,其他的藥工在他采不到好藥換不到豐盛的食物後也不再理會他,而他則在每晚上別人沉睡時去隔壁狗窩“竄門”,並盡可能的帶上“禮物”,有時是用陷阱抓到的獸製成的肉幹,有時是從嘴裏省下的食物,經過三個月的努力,他終於和那些看山犬完全“混熟”了,在他經過時不再警覺和吠叫,他終於決定開始實施逃跑計劃了,時間就是今!
…………
扶著地麵緩緩坐起身來,側耳聽去,除了遠處山澗裏河水的咆哮,外麵隻有風聲和風刮過時掛在牆上的氣死風燈搖動時的吱吜聲。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摸了摸懷裏,裏麵貼身放著一包“狗止”,這是一種狗特別喜歡、見了就走不動的香菇,是為了以防萬一而特別收集的——他做事向來習慣於做最壞的打算,何況這次逃跑真正關係到他的將來。
再次聽了一會外麵的動靜,他用幹瘦的胳膊撐起身體從狗窩裏爬了出來,又仔細的觀察了一會,發現沒有任何異常後,他開始貼著地麵前隔壁的狗窩爬去。
今年他已經十六歲,身高一米四多一點,體重卻不到六十斤,在地上爬的時候就像一塊無聲無息的布在動,翻狗窩之間的木柵欄也幾乎沒有任何動靜,稍微寬一點的縫隙他甚至可以直接擠過去。
那些狗已經習慣了他的到來,沒有一個發出叫聲,徐墨也摸清楚了每條狗的脾性,會摸摸它們的頭撓撓它們的肚子,然後心的從他們的狗脖子上摘下狗繩。
順利的爬過了十七個狗舍後,他的懷裏已經揣了十三根繩套。
抬頭看了一眼牆外麵那棵大樹,他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停下坐在地上將這些繩子一根根係起來,再取出前幾藏的半截折斷了的藥鏟木柄,係在上麵就成了一個簡易牢固的“抓鉤”。
這個抓鉤將幫助他翻越這堵十多米高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