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不明所以,真當酒有問題,忙道:“皇上,這酒可是不對?奴才給您換一壇來?”
惜塵微微一笑,道:“不必了。”
趁勢捏一捏沈婠冰涼僵硬的手,沈婠渾身一顫,惜塵衝身旁侍女道:“把火爐移近些。”
太後看向皇帝,問道:“皇兒可是覺得冷了?”
惜塵道:“沒有,朕隻是怕有人畏寒,經不住。”
太後睨了沈婠一眼,沈婠立時感到從妃嬪那裏射來或羨慕或嫉妒甚至憎恨的目光,她一撇頭,不去理會。可是她又覺得,這些複雜的目光中,多了一道憐惜的悲憫的情感,她循著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二哥正抬起頭,癡癡的望著她。她欲言又止,輕咬下唇,緩緩搖了搖頭。
沈瀾咬緊牙關,忽然起身,直直盯著惜塵。沈婠的心一緊,卻見貞茵公主悄悄拉了拉沈瀾的衣袖,沈瀾聲音微顫,舉杯衝惜塵道:“皇上,臣沈瀾敬皇上一杯!多謝皇上不殺之恩!”
惜塵唇邊帶笑,道:“妹婿言重了,都是一家人,縱然你父親犯了大錯,朕看在貞茵的麵子上,自然不會殺你。”
沈瀾握著酒杯的手顫抖著,清冷的酒灑了幾滴出來,貞茵忙站起來道:“駙馬,你喝多了……”一麵又緊緊拉住他的衣袖,沈瀾回頭看了妻子一眼,仰頭飲盡杯中的酒,默然坐下。
沈婠心中長舒了一口氣,惜塵也象征性的喝了一點。接著,便有妃嬪依次過來敬酒,惜塵來者不拒,沈婠頻頻斟酒。
歌舞過後,宴席已散。
回到上陽宮,惜塵微醺。按照以往的慣例,今夜皇上是要和皇後同寢的,但是惜塵的皇後,被他的一杯鴆酒毒死了,所以今晚,他仍獨臥上陽宮。
“朕讓沈瀾等會兒再走,你們兄妹倆好好說說話。”惜塵邁著淩亂的步調,被幾個宮人簇擁著回臥房,絲毫不在意沈婠會和沈瀾說些什麼。
沈瀾早在外殿等候,他有很多話要對阿婠說,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
可是當沈婠走到他麵前,他卻一句話也開不了口,沈婠伏在他胸前低低的哭泣,他隻能撫著她柔順的發絲不作一言。
沈家隻剩下他們兩個了,他們該相依為命,可是一個在皇宮被貶為奴,一個被幽禁在四四方方的彈丸之地。
阿婠斷斷續續的哭完,這才抬起頭,淚眼婆娑的說:“二哥,你瘦了好多。”
沈瀾輕輕撫摸阿婠尖瘦的下顎,不忍道:“阿婠,你才瘦了好些。”
說完這話,阿婠的淚又落了下來,沈瀾拭幹她的淚,輕聲道:“不要哭了,阿婠,你落淚的樣子讓二哥心疼。”
阿婠拚命忍住,哽咽道:“二哥,咱們家隻剩我們了。”
沈瀾低聲道:“二哥知道。”
阿婠握著他的手,道:“所以我們要好好活著。”
沈瀾反握住她的,亦道:“二哥也知道。”
他們互相凝望對方,他們明白彼此的痛楚,彼此的隱忍和深藏心底的仇恨!
“他……沒有為難你吧?”半晌,沈瀾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