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逢處,自由暗塵隨馬(1 / 2)

尚是清晨薄霧,金陵殘夢未覺。但今年的秋冬之交當真是冷冽異常,西風緊嘯以代馬啼、行人雖無刁鬥但此處風塵仍暗,頗有如許淒惶的感覺。

而就是在這樣一個肅寂的地方,一朵花慢慢浸開,它要和著這個城市每年預期的那場雪,綻放、然後傾城!

今日的寒涼似是少了些,多了些人世的擁擠的味道。難怪總聽金陵的書評人說,這個城市啊,少不得熱鬧的人情。否則,它就真空慌慌死寂寂了。所以即使世道浮囂,但隻要有人在,它就總可以給人一種雖懸卻定的厚重之感。

秦淮之水殤殤,似一個正在抽絲的夢,一下一下,一漾一漾,那痛楚中的柔憐不自覺中就澹了出來。

現在,看著這份柔憐的,是一個紅裝女子。

偏愛紅裝,這是江湖中人給她的唯一一句評語。而這話中亦是隱有深意。江湖本就是鍋鼎沸的水,其中是非總被雜碎之口傳得讓人不敢再去界定真實。可正是因為亂,才襯托出這一女子那份執執地存在。

她雖著紅裝,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淡寂的,有如一場虛、一場無。江湖之中無妄言評說她的相貌、武功,不是因為一無評處,而是因為有些物事的存在,在到了一個極致之後,已無須再添唇舌。

她就是一個極致,無論相貌武功。她的驕傲與矜持讓人自慚形穢地不敢去評。或者說她是太過完美,人們無從品評。仿佛上天生下這樣的人來,人們多說一句就是褻瀆。

她的名字叫白伊——,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而現在,在這脂水之畔的尚為料峭的早晨,她眼神哀怨地在數著河中的風燈。“一、二、三……”那是昨晚流連湖中至今而忘返的宮船。她一直在等一個人,等一場屬於自己的淒涼或美麗……

金陵是個貴族式的城市,它承載最多的從來就是笙歌與笑語。盡管當朝國力北舉,它本身的色彩已有所晦,但它仍是一個矜貴的處所。

所以,在這麼個城市的早晨,突地有一群乞丐在城門初開之時就一擁而入,顯得是那麼突兀和刺眼。他們這一類人是完全不適於這個已習慣了尊華和被人們用豔羨的眼神仰視的城市的。

但他們偏進來了,用無奈與猥瑣的方式和澀澀的姿態與這個城市在靜默中對抗著,仿佛一輩子不講的人格與尊嚴突地一下子全湧向心頭、全活了。他們要把一世為人與這個浮囂的城市一次講完。

因為、因為——他們要生存。但他們是外人,如想在這個不屬於他們的城市的舞台上跳一支屬於他們自己的舞蹈,那是極為艱澀的。所以,在與城衛的陣陣推搡中,他們隻能用高昂的姿態,顯現出他們在卑賤中浸製出的風華。他們在靜默中抗掙,為活著而抗掙。

可這場抗掙還是不可避免地演變成了官民之間的衝突。乞丐不過十來個,但在那推搡的極短的時間內,城衛的召集是何其迅速。他們幾十個人包成了個弧圈,將一切行往過客全斥在了門外,於是有人避讓和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