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楚揚你都大半年沒見過我了,我已經訓練的一副好身手了,可你還是這麼令人討厭!”慕容凝嘲諷道。
楚揚的臉色煞白,額上的青筋跳了跳,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麼便調轉馬頭離開了。
姬無玥看了看得瑟的慕容凝,再看看滿臉迷茫的姬無夜,眼裏的嫉妒和陰鷙一閃而過,便也隨著楚揚離開了。
馬蹄聲逐漸遠去,一時四野俱靜。
姬無夜雙眼放光,忍不住誇讚:“沒想到你雖然拉不開弓,但是長槍竟然耍的這麼厲害!”
慕容凝以手扶額,一副累倒的表情,無奈道:“你是不是傻啊,我連弓都撐不開,怎麼可能耍得動你這沉的要命的長槍啊喂!”
“呃……可是,剛剛我明明看見……”姬無夜迷惑不解。
“這是幻術!幻術懂不懂!從你手中拿過長槍的時候我便對你們全都施放了幻術,實際上我就拿過長槍插土裏了……”慕容凝喘氣道,“就算是這樣都差點沒把我累個半死……”
姬無夜一頭黑線。
“所以說,你並不需要會武功,隻需要看起來很厲害就行了!”慕容凝老氣橫秋地總結道。
“可是,萬一別人也拿著槍劍和你真打的話怎麼辦?”姬無夜弱弱地提出了一個很要命的問題。
張了好幾次嘴也答不上來,最後惱羞成怒的慕容凝回過頭惡狠狠地吼著姬無夜:“那你是幹什麼吃的!”
“……”
最終慕容凝他們以一百三十個獵物博得頭籌,楚揚則以四十二屈居第二。席間有人質疑,但慕容凝信誓旦旦、並拉出楚揚作證才平息了風波。
皇上自是十分的高興,拉著慕容凝的手誇了又誇讚了又讚,時未央宮主慕容憐隻是含笑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笑容和煦而淡然。
上好的奇珍異寶都被皇上分給了慕容凝,她渾身上下掛著琳琅的金飾銀簪玉鐲翡翠珠寶,姬無夜隻是領了一個小小的金步搖,便被上前賀喜的大臣們擁擠著不由自主地遠離了慕容凝的身邊。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燦如朝陽的明媚笑容離他越來越遠,雖然隻隔著簇擁的人群和等級森嚴的幾步台階,卻像是遠在天邊。
他不覺得心下有些黯然,目光掃過形形色色品階不同笑的虛假的群臣,隻覺得喘不過氣來。
可人群中他竟然瞥到了他的父親陪著弟弟圍在二皇子的身邊,微微佝僂的背那一刻竟然顯得那樣的突兀,賠著笑的麵容在他的眼裏是那般的刺目。
他想要上前去,可是卻也同樣離他們越來越遠。周圍鼎沸的熱鬧人聲像是突然間被消了音,紛遝擁擠的人臉像是濕漉漉的黑色花瓣,一場場精心策劃的虛假的戲在他的眼前不停地上演。
他隻覺得寂寞、滲入骨子裏的寂寞侵襲著他,吞噬著他,讓他感到絕望而窒息。
一直這樣的努力,到底為的是什麼?
他隻不過,是想要得到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
不過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父親一個關心的眼神。這樣的渴望勝利,也不過是期待,有那麼一瞬,也有人能夠注意到他,肯定他的付出,讚賞他的榮耀……僅此而已。
可是這些不過都是他的奢求罷了。
終究,他還是一個人。不被關注。不被重視。不被記得。不存在。
原來他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一個人,“一”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孤單的字眼,孤單的連活下去都需要十分的勇氣。
攥的越來越緊的手突然間傳來刺痛,他微怔著望向手中鏤空雕飾、鑲金嵌的珠的精致金步搖,雖然被他捏的微微有些變了形,但在熾熱的陽光下依舊散發著奪目的光芒。
那光芒竟刺得他微微有些睜不開眼睛。
早晚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挺直胸膛地和她、他們站在一起!
再也不要這樣卑微,卑微到泥土裏!
十歲的少年,暗暗許下誓言。他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那一刻的誓言,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那一刻,他隻是再次狠狠攥緊了那枚金步搖,倒鉤刺進他的手心,換來血與痛的清醒。
從皇城郊外步行回家的他遠沒有父親和弟弟乘坐馬車來的快捷,到家時天色已經有些發黑,侍女布置了一桌子的菜,家裏人已經全部動了筷子,並沒有等他。
看著一身黑布麻衣略顯髒兮兮的姬無夜麵無表情地跨入了大門,姬夫人便不由得皺起眉來,在她看來,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晚宴又要被這個討厭的庶子給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