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這才意識到事情嚴重性，又見父親如今這副模樣，隻得答應道，“我去便是了。”
李樹道，“事不宜遲。”
完這些，他回到書房，李如恭站立一側，垂手不語，李樹望了他一眼，道，“你跟著我已經十幾年了吧？”
李如恭道，“從老爺賜名到現在，十五年整。”
“當年，我從一群惡棍手中把你救下來，又扶持你一步步上來，為什麼要背叛我？”
李如恭道，“我本是孤兒，從就在家主的外莊長大，當日之事，也是家主安排。”
李樹慘笑道，“難怪，難怪。你一個破落戶子弟，又如何懂這麼多，我還以為自己撿到了寶貝，我輸得不冤。二房的李如順，也是大哥安排的吧？”
李如恭道，“屬下不知。”
李樹擺了擺手，“你走吧，告訴李花，我認輸。”
李如恭道，“屬下這些年來積攢了些積蓄，今日之後，便與李家沒有幹係了。還是老爺親自去為好。”
李樹道，“還嫌羞辱我不夠嗎？”
……
李樹解開了頭發，赤裸上身，來到了李家正房門前，崩潰之後，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保住這個家。
李樹跪倒在了李花門前。
眾家仆見到三老爺這副模樣，也不知發生了什麼，招呼也不敢打，連向府內通風報信。
李花正在看書，得知老三跪倒在外麵，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先讓他跪會兒吧，我這邊還有幾頁沒讀完。”
長街之上，空無一人。
但各家門板之後，牆頭之上，卻紛紛探出了腦袋。
在金陵李家，三老爺李樹是意氣風發，何等威望之人，眾人平日裏見了，都要躲著走，而家主李花則如尋常財主一般，話不緊不慢，以至於外人看來，李樹更像是李家的家主，但今日之事，卻大大出乎饒意料。
不過，他們也都猜得七八成，與最近李家劍手紛紛被殺有關。也就是，長房與三房的這番鬥爭，以三房完敗而告終。
烈日炎炎，照在李樹身上，起了一身紅斑。
長房有家丁看到，從府中取了一些冰鎮酸梅湯，督了李樹身前，“三老爺，熱，喝口酸梅湯解暑。”
李樹不為所動。
他必須要有表態，他跪在這裏，若李樹不出來，整個三房怕是徹底從李家內剝離出去，所以，他隻得繼續跪下去。
活下來，留下來，才能繼續在李家立足。
約莫半個時辰後，當這件事在整個善和坊傳遍之後，長房的大門才吱呀一聲打開，李花穿著單衣，大步邁了出來。
看到李樹跪著，“老三，你這是幹嘛？”又對管家李如良怒道，“我才午憩了片刻，?就鬧出這等事來，你這管家怎麼當的？”
李如良連垂手道歉。
李花又罵道，“讓三爺跪著在這麼髒的地上，成何體統？我李家的顏麵何在？”又對李樹道，“老三，奴才們欠管教，你受累了。”
李樹道，“大哥，我有罪！”
李花道，“都是一家人，什麼兩家話。先起來再。”
“大哥若不原諒我，我就跪在這裏不起來了。”
李花衝李如良怒道，“你還愣著幹嘛？還不給三爺找個墊子？算了，沒用的東西，我自己去找！”
罷，李花回到府中，上床睡了一覺，又過了一個時辰，空著手出來，“老三，你再委屈會兒，你嫂子正在織布，給你做個墊子呢。”
李樹這輩子都未曾受過這等屈辱，但他又明白，到了這時候，他必須得忍，抬頭道，“大哥，之前是三弟我不懂事，得罪了大哥，請大哥原諒。”
他一口一個大哥，李花卻始終不肯讓他起來。
這時，二房李草才急匆匆走了過來，看到這般模樣，道，“族長，這又是什麼情況？”
李花擺擺手，“我也不知啊，好端賭，怎麼就跪著不肯起來了。”
李草道，“人多眼雜，傳出去丟人。有什麼話，去房內罷，大祭祖上的一些瑣碎事，我正要準備跟族長彙報一下。”
李花點點頭，這才將老三扶起來，“咱們三兄弟也許久沒有好好聊了，先到我書房再聊。”
又對各房圍觀之壤，“都散了吧，看什麼看！”
……
書房。
李花與李草、李樹聊起了少年時之事，從下河抓魚被老爺子抓起來毒打，到結婚鬧洞房，李樹將新娘子藏起來，換了個青樓女子頂包，感慨起簾年的匆匆歲月，全然沒有先前在門口那種劍拔弩張之感，到動情處，就連李樹整個人，也覺得三兄弟情深似海，情比金堅。
然而，李花話鋒忽變，“虧你們還記得當年的情分！”
他收起了先前的模樣，一臉陰沉，冷冷道，“老三，我知道你對我將家主之位傳給李傾城不滿，以你的武功和才幹，有這種想法，並不稀奇。李傾城還年輕，缺乏經驗和曆練，所以你勾結嶺南劍派在西疆次殺他，雇傭紅星堂殺手去殺他，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若能殺了他，也是你的本事。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手伸到了李家的劍手這裏。李家劍手，效忠家族，你卻將他用來作為家族鬥爭的工具，這已不是殺一個李傾城的事情，而是動了家族根基之事，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