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的興起,帶來市井的繁榮,幾十年前,羊頭驛還隻是一個驛館,連驛卒不過十餘人。隱陽十九城歸順大明之後,商旅行人驟多,不過二十年間,此處已成了有兩三千饒鎮。
除了官辦驛館之外,這還開立不少飯莊、客棧,每旬一日、五日,羊頭驛還有集墟,有些從隱陽回來的商旅,為減輕輜重,趁機出售一些帶回來的貨物,或者出行必備的器具等等,倒也頗為熱鬧。
由於地處偏遠,除了官驛之外,這邊逐漸成為三不管地區,不少流浪漢、江洋大盜、還有犯事的逃犯也都隱姓埋名,藏匿於此,甚至與驛丞相互勾結,各取所需。
即便如此,所有往來隱陽之人,都要在這邊逗留幾日。一來補充食物供給,二來采辦一些出行用的必需品,三來則是從往來客商這邊收集足夠多的消息,比如貨物的價格浮動,路途的氣,最近有無盜寇作亂等等。
這些糧隊沒有住驛丞的待遇,蕭金衍等人跟隨眾人住進城內的羊頭客棧。孔先生作為商隊頭領,帶著副手以及兩名保鏢出去辦事了。
蕭、李、趙三人是江湖遊俠,行走江湖,講究隨心所欲,來去自如。與他們不同,孔先生這種常年在江湖上討生活混飯吃的主兒,講究個八麵玲瓏,見人人話,見鬼鬼話,當地的幫派地頭蛇,該孝敬的孝敬,該拜碼頭的拜碼頭,江湖、官場都要一一打點。
別看了這些瑣碎之事,若不心錯了話,得罪了別人,就算當麵沒吭聲,不定背後就使絆子,比如不心把你的行程透露給半路上打劫之人,一趟買賣下來,可能血本無歸,甚至丟了命,而你到死還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麼。
三人放下行禮,得知要在這裏逗留幾日,便離開客棧,找了一家有朋酒肆,要了酒菜,吃將起來。
這裏的酒肆並不如蘇州、蜀中那般奢華,而是更加接地氣。酒是隱陽赤水酒,是否正宗不論。菜品也少的可憐,多是現成鹵好的牛肉,烤羊肉,再就是大鍋菜。
由於往來多是行商,酒肆多是幾間土房,裏麵擺十來張桌子,若不冷,外麵也擺三四張大桌,要了酒菜,不管南海北、不管認識與否,都往桌上一放,相逢便是有緣,三杯下肚,心裏一熱乎,嘴上也活泛起來。
李傾城很不習慣這等場合,他拿起筷子正準備夾菜,忽然旁邊伸過來一雙筷子,從他麵前的碟子中夾了一塊牛肉,李傾城見對方是一五十來歲酒糟鼻子老頭,忍不住皺眉,放下筷箸,端酒酒杯自斟自飲。
酒糟鼻渾然不覺,將牛肉沾了沾薑汁,一口塞進嘴裏,吧唧了下嘴道,“嗯,這塊牛肉有點老啊。來,嚐嚐我這盤茴香豆!”著,將一碟隻剩下五六顆的茴香豆推到李傾城身前。
李傾城苦笑搖頭,“我不餓。”
酒糟鼻哈哈道,“我就不客氣了。”著,將整碟子牛肉端了過去,連筷子也懶得使,直接用手抓著,塞到嘴裏,邊吃邊嘟囔,“不行啊,這牛肉,比當年在京味坊的差遠了!”
京味坊,號稱京城第一名廚,與金陵的秦淮軒齊名,號稱南北雙廚。京味坊牛肉,更是下一絕,就連皇宮中的那位,也動輒把京味坊廚子請到宮裏做牛肉。
這酒糟鼻拿路邊酒肆的鹵牛肉,與京味坊的去比,當然沒什麼比頭。倒是旁邊,有人笑道,“老酒鬼,白吃人家牛肉就不錯了,還京味坊呢,得你好像吃過一樣。”
酒糟鼻哼哼一聲,“老子以前在京城,什麼山珍海味沒見過吃過?”
“那你吃過哪些啊?”
酒糟鼻“嗯”了一聲,思索了片刻,道,“多了去了,什麼籠包啊,豆腐腦啊,豆汁兒,炒麵啊,炒餅啊,片湯麵啊,想起來就流口水!”
那食客笑道,“還
真不少哩,能樣帶肉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