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依偶爾鬧鬧小孩子脾氣,環宇無一不是寵著讓著的,這次也不例外,眼見著婉依走進,支使道:“把布巾拿著,給我擦擦背。”
婉依有些氣噎,奈何這時視她先挑起來的,隻好硬著頭皮,拿著布巾,有一下沒一下的環宇擦著背。“幹嘛不讓我進來。”
越不讓她進來,她就會月想進來,小哥哥不會不知道,幹嘛還鋌而走險。
“這不是在洗澡嗎”。
“我才不信,我人還在藍遠那,你會有心情洗澡。”
把布巾使勁拍在浴桶裏,濺起幾尺高的水花,崩了環宇一臉,用手抹下臉上的水,環宇有些無力,“你這不是平安的回來了。”他真的還太累了,緊趕慢趕的回來,就是怕婉依不知道真相,擔心自己。回來就被藍遠刁難,這會婉依又糾纏不休,到現在連口熱水都沒喝上,現在婉依好好的,他提著的一顆心放下,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隻想倒頭就在床上睡下。
婉依也看出來環宇的疲累,撿起布巾,仔細給環宇擦好背,轉過身去,“洗好了,你穿上衣服,我吩咐膳房備了些吃的,吃過飯,也早些休息。”
婉依的體貼讓環宇沒有理由拒絕,隻好由著她,早晚瞞不過的,現在知道也好。
環宇慣用的右手一隻放在桌子底下,反倒是笨拙的左手拿著筷子,加一次掉一次的往嘴裏送著飯菜。
盯著環宇的手許久,婉依皺著眉頭問:“你的手怎麼了?”
“哦,沒事,騎馬不小心摔了一下,過段時間就會好的。”環宇搪塞。
“真的沒事?”婉依怎會輕易的就被環宇蒙騙過去。
真的沒事就不會用洗澡這等粗劣的伎倆阻止自己進來,真的沒事他就該直言而不是選擇回避。
“就算有事不是還有左手呢嗎,右手能幹的事,左手一樣可以,你看我這不是也挺好的,才幾天就習慣下來了,假以時日定是也能做的熟練,你別大驚小怪的。”婉依一雙能殺了人的眸子,看的環宇都心驚肉跳的,就怕她不安分,做出什麼衝動的決定。
“習慣?你還要習慣,這手是廢了不成!”
還能怪她大驚小怪,小哥哥的手靈巧的很,這要是真的費了,她如何能善罷甘休。
“廢了倒是不至於,不過是不能再給你雕水晶罷了。”不能雕水晶,不能輕而易舉的拿起別人力所能及的筷子,不能再揮毫潑墨描摹畫像,這些在環宇看來可有可無的事,語氣也淡淡的可以。
不能雕水晶,小哥哥靈巧的手再不能做精細的工作,他竟然還想著能不能給自己雕水晶,抹下眼角的一滴晶瑩,婉依放下碗著。“我吃好了,你自己吃吧。”
冷冷的臉色,她氣環宇的有意隱瞞,更氣這事的始作俑者藍遠,甚至百裏之外的尉遲梟,沒有他們,小哥哥就不會是現在的這副樣子,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以安然快樂的過著自己的人生,可是這些國主之間的戰爭,卷進了這些無辜的人,而天底下最最無辜的就是小哥哥,他已經夠不幸了,老天你為何還要剝奪他那一點點的驕傲!
婉依的悲痛欲絕像一把刀不斷淩遲著自己的內心,是她的無能為力,讓小哥哥有了被藍遠利用的可能,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使事情到了現在的地步,小哥哥也不必到這種邊關的苦寒之地陪自己受苦。
陸婉依,你一個人的情感,驕傲,失策就要小哥哥陪葬嗎,口口聲聲要給他的幸福呢,口口聲聲的保護呢,你就是這樣做的,你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嗎。
婉依的聲聲指責,扣問著自己的靈魂,卻忘了,她也是這場紛爭中無辜的受害者。
一步步踏碎兵營雪地裏的月光,婉依目光沒有焦距的推開藍遠寢殿的門,當她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時候,身邊已經圍滿了護衛,而自己的手正握著一把匕首,指著藍遠的喉頭,不遠處還有躺在地上哀鳴的士兵。而環宇正靠在八兩身邊,雙手想要奪過婉依手裏的武器。
目光冷厲如同鬼刹,迸射出的是噬人心魂的火花。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柔弱的任人欺淩的柔弱女子,她是玉麵羅刹的徒弟,比起那些委婉的、陰險的、狡詐的、迂回的心計,她可以選擇更簡單直接的方法,藍遠,沒有人可以傷害我的小哥哥,尉遲梟不可以,你更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