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孩子,尉遲梟留在這世上的骨血,她還是要把這江山交還給尉遲家的。雲裳已經安排了雪遲國最有威望的學者,去遠澤寺教習懷鳴詩書禮儀,治國安邦之道。
他日黃泉中與尉遲梟相遇,至少她要給他一個交代,他的兒子她教的很好,能夠堪天下之大任,可以傲立一方。
雲裳現在拚盡全力的謀天下之福祉,多半也是因了這個,她不想受人詬病,說是陰謀詭計篡奪王位,空有一副妖嬈皮囊,媚傾天下無有半點心計。她要證明頂天立地的不僅是一代兒郎,這世間女子也不是可以小覷了的。
雲裳心中所想,洛塵自然不知,他隻知道雲裳現在所做的都是為了那個叫懷鳴的孩子,心中妒恨叢生,殺機立現。
洛塵臉上的凝重,看在雲裳眼裏隻以為是被自己辜負的傷情,心懷著愧疚,勸落塵道:“我知你是對我好,你們的好我都記得。可是時光荏苒,你以不是從前的洛塵哥哥,我也不再是哪個單純的陸婉依。怪隻怪在那個動蕩的時候,讓我們不期然的相遇,彼此托付。你此時的心疼或許是殘留了過去記憶的影子,待時光磨逝,消散了新鮮感,我也就於旁人無異。”
“是微臣逾越,還請陛下恕罪。”再一個頭磕在地上,不知是被什麼衝擊的失了精神的洛塵站起身來,向殿外退出去,步履踉蹌,眼神渙散。
雲裳心中一陣陣抽痛,如若可能她也不想傷他分毫,可是這裏是廟堂,不是江湖可以快意恩仇。她不能也不準自己給任何人指責的機會。既然已經嫁入王宮,是他尉遲梟的女人,她就會從一而終,不管那個人愛是不愛,恨或不恨。
“陛下!”
雲裳怔忪的眼神,看起來受到的傷害並不比洛塵少。襲燕看的心裏疼,想要出言安慰,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
哀莫大於心死,雲裳該是死了心了吧,不管什麼樣的理由,洛塵拋棄她在先,否則兩個人早已浪跡天涯比翼雙飛,怎還會有後麵這許多事情。
沒有被丞相認為義女,不會被逼嫁入王宮,不會沒了孩子。就連最疼愛她的小哥哥也不辭而別。雲裳總是寬容大度的,輕易的就原諒了他人。以一個被傷害的身份去給別人寬容與諒解,卻又被不理解的人誤以為他們才是被傷害的那個。
“襲燕,我沒事!”換了一張笑臉,雲裳故作灑脫。
侍郎府是專程為新狀元建造的。亭台如畫,樓閣善美。工匠們費盡心血的建築,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府中哪裏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裏的建築太過完美,完美到沒有一絲人氣。
是的,除了膳房的廚子,這裏在沒有其他人。洛塵身邊隻有一個銀色麵具的男人,偶爾服侍,多數時候也是不在府中,有一個打理雜物的小廝,多半近不得前。
回到府邸的洛侍郎,陰沉的一張臉,明白的寫著生人勿近。本就沒有什麼生氣的府中更是鍍上一層寒氣,讓盛夏的餘溫生生被削去大半。
吱呀,推開房門。洛塵冰冷的神色終於見了一絲回溫。
隻見堂上黑衣男子悠然的喝著茶,見是洛塵回來,忙站起身來,施了一禮道“主子!”
擺手讓人坐下,洛塵問道:“可還順利?”
“一切都好,主子放心?”戴銀麵具的男子回答道,聲音聽起來倒是比洛塵還要冷上三分。
“我要的藥呢?”
“額”遲疑著,男子考慮這藥該不該給“您真的想好了?”
漆黑的眸中閃過嗜血的光,絲毫不見公子的謙和,此時的洛塵若是被雲裳看到,定然會察覺這不是她的洛塵哥哥,可惜,洛塵掩飾的太好,從不給自己的真實麵目任何展露的機會。斷然的清冷聲音說道:“既然她不仁就休怪我不義,這都是是她咎由自取的。”
剛握到手中的茶碗碎做齏粉,哪裏還是書生模樣,地獄中跑出的修羅還差不多。
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布包,假麵男子猶豫著遞給洛塵:“師尊交代我轉告一句話:他老人家說開弓沒有回頭箭,不要失去時悔恨終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要懂得寬恕與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