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姐姐會不屑來這裏的。”一如往昔的笑顏,平白多了幾分苦澀味道,巧惠溫柔的嗓音三春泉鳴一般,沒有一點畏縮。
“我為什麼不能來?我記得你叫的每一聲姐姐,記得你送給我的每一樣禮物,落魄時雪中送炭,得意時錦上添花,無論我處在怎樣的位置上,身後給我支持與保護的總是你,你說這樣一個好妹妹,我怎能不過來看看。”
雲裳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切的,這麼長時間,巧惠一直在對她好,自己王宮之中起起落落,受盡白眼與諷刺,一直都隻這個人明裏暗裏的幫助自己。反觀自己,倒是除了最初把她從淩夫人那裏要過來,真的再沒做過什麼對她有益處的事情。
可是造化弄人,這樣一個對自己千般萬般好的姐妹,卻也是最傷她於無形的人。
要不是路上結實了韋絕,偶然得知了阡陌的秘密,她做夢也想不到,這個日日與自己姐姐長姐姐短的妹妹,會是殺了自己孩子的幫凶,更是死也不會相信,這一樁樁一件件傷害自己傷害身邊人的事,都是巧惠幹出來的。
“很失望對嗎,我知道你對我如同親妹妹一般,我又何嚐不是把你當做姐姐看待的。”
“既然是看做姐姐,那是什麼迷失了你的心智,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來。難道權利與地位真的就那樣重要,可以讓你拋棄良知,拋棄姐妹情分,也要置我於死地?”
隻要想起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雲裳就抑製不住的顫抖,近乎瘋狂地質問,隻因她的心在疼,疼自己怎麼就有眼無珠,交了這麼一個喪心病狂的白眼狼,疼小哥哥那麼好的人都被她的偽善欺騙。
巧惠倒是安靜的多,好像被興師問罪的那個人不是她自己,她隻是一個旁觀者一樣。
“權利?地位?嗬,姐姐,在你心裏巧惠就是那樣的不堪嗎?巧惠要的從來不是那些,從來不是!”
搖著頭,巧惠的心抽痛的無以複加,“姐姐你知道委身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的滋味嗎,你嚐過侍奉一個從頭到腳,都沒正眼看過你一眼的男人的心酸嗎,你有過和一個人同床異夢,卻又要笑臉相迎的痛苦嗎?
沒有,因為你一直都是那個被仰視,被恩寵,被疼愛的人,你怎麼會了解我們這些底層人卑微的感情。”終於抑製不住的淚水漫過唇邊,苦澀的像是一碗黃連。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雲裳忽然就平靜了,是她忘了,人的七情六欲,除了權勢還有情愛,是她疏忽了,除了自己與襲燕還有巧惠也是在乎小哥哥的。
可是她已經是尉遲梟的女人了,竟然心裏還在懷念從前的情誼,這難道不是背叛嗎。
“可是你已經是王上的人了,當日封妃時候你笑靨如花,我以為你是喜歡的”。
“喜歡?你以為!是啊,那都是你們以為。你們以為每一個女子都是貪慕虛榮的,所以被封為王妃,成了王上的女人我就是該知足的。可是你們忘了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說過我願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強加給我的,我沒有權利拒絕,就應該接受。這已經夠殘忍了,難道還要我感銘五內嗎?”
突然拔高的音調,懷著恨意的眼睛,讓雲裳一時錯覺,這個人早已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巧惠了。
“你們不知道,我的心裏從始至終都隻有司宇一個人,可是司宇的眼裏隻有你,無論到了那裏做什麼事情,我都隻是一個宮女,是你身邊的小丫鬟,是你的附屬品,包括他的憐憫,他的饋贈。
王上納我為妃,不是因為那可笑的滿身梅香,更不是因為我的美貌,而是因為我的眼睛像極了你,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巧惠突然停下敘述,停止了憋悶在心裏許久的不滿,扭過頭來問雲裳:“姐姐知道王上納我為妃最重要的原因是什麼嗎?”
雲裳想搖頭,她怕巧惠說出口的因由太過赤 裸,這樣的巧惠自信的可怕,直白的可怕,那眼神裏透露著算計的邪惡,有一點超出自己預知的感覺在向可怕的範圍延伸,她拒絕聽到這個至關重要的理由。
終於可以把真相說出口,巧惠怎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這是她的王牌,她死也要拉上這兩人陪葬的武器。哀怨幽森的聲音彌漫著曼陀羅死寂的氣息,朱色紅唇悠悠開口,道出一句句足以摧斷雲裳所有神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