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承恩閣(2 / 2)

雲裳站在門口,粲然一笑,在這燈火輝煌的夜色裏,連慣見了美人的青樓女子都為之歎然:當真絕色!

“襲燕,把包袱給她。”輕柔的嗓音,不見半點慍怒,端莊有禮,嫻靜得宜。

襲燕聽聞,愣了一下,漸漸反應過來,雲裳指的是包袱裏的錢。這包裹裏麵不僅有金銀珠寶、釵環首飾,還有銀子銀票。這要是全都交給這姑娘,萬一找不就到人,讓他們接下來的日子怎麼辦。

其實雲裳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從容淡定,她的心裏亂極了。現在她什麼都不想想,隻想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在這裏。

在她風餐露宿日夜兼程,擔憂他的身體,擔心淮陽的疫情的時候,他是不是真的在這花街柳巷醉生夢死。

堵在門口的姑娘見到白花花的銀子,上乘的珠花翠飾眼睛都直了。雙手捧起這些東西,哪裏還管雲裳是不是來砸場子的。

進得門來的雲裳,斜了一眼湊上來伺候的粗使丫頭,淡淡道:“準備一桌豐盛酒席,一間安靜房間。”

進了青樓還這樣鎮定自若的女人,丫頭也是首次得見,應了聲“是”便去準備了。既然樓裏的如煙媽媽都放人進來了,她們就隻管伺候人就是。

與大多數的青樓鴇母不同,承恩閣的媽媽是一個不滿三十歲的年輕女子。別說雲裳不懂,就是很多慣了換場的人也想不到這女子就是管事的。

雲裳端坐正中氣場十足,小丫頭不好說話,襲燕也早明白過來,這會正想著該怎麼說來勸勸雲裳,就連夜都屏息垂手立著,就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兄弟被捉奸在床一樣。

後宮女子雖多,可都是正經人家的女兒,端莊有儀,不像這種風月場所,什麼樣的女人都有,況且一國之君來這種地方的確有失體統。

夜嘴上不說,心裏也是埋怨尉遲梟的,這種地方真不是他該來的。

即便雲裳交代要找一個僻靜地方,可是總有些附庸風雅的人偏愛飲酒撫琴作詩什麼的。那透過飄窗飄灑出來的錚錚琴音,在夜色裏如泣如訴。對於琴雲裳可是行家,也不由得讚佩這人琴藝不凡。

尉遲梟倒是穩如泰山的聽完曲子,琴聲凜冽溫柔如水,琴是好琴,曲是好曲,人是美人,可惜這一切都不是他心裏那個樣子。

兩個人隔著一堵牆,聽著同一首曲子,各懷心事。

山珍海味擺在雲裳麵前,隻是略微動了幾下,實在沒有胃口。對襲燕和夜說道:“都站著幹什麼,坐下吃飯呀!”

這幾日都是同桌進食的,不知怎麼的今天就生分起來。

飯菜雖說沒動幾口,雲裳一雙眼睛卻沒離了桌上那一壺酒。

她速來不喜飲酒,總覺得那味道嗆人。今天卻鬼使神差的自斟自酌起來。

襲燕和夜麵麵相覷,交換著眼神,又各自搖頭。

夜站起身來還沒動,就聽得雲裳道:“不許去!吃飯!”

再明顯不過的賭氣,偏就尉遲梟哪裏毫無動靜。雲裳不信他們進樓之事尉遲梟會不知道,憑他的部署安排承恩閣附近的風吹草動必然都是了若指掌的,就算暗衛不認識自己,肯定是認識夜的。

難道真的是春風一度不知時日?

如煙吩咐下來的一大桌子菜,原封不動的擺在那裏,誰也吃不下。車馬勞頓的雲裳終於抵不過疲憊懨懨欲睡,隻能對小丫頭說:“撤了吧,我就在這休息一會。”

這邊睡下,那邊的琴聲也停了,不知怎麼,突然停了的琴音,突然安靜下來的夜,讓雲裳的困意不知所蹤。

依著床欄,屋內是跳躍的燭火,雲裳驀地想起她入宮那夜。火紅的嫁衣被她一段段撕裂,就像指間崩漏的幸福,輾轉成沙。從進的宮門起,就注定她的一生隻有背叛。

梅妃的背叛她還來不及消化接受,就被淮陽癔症驚的花容失色。滿心擔憂的隻有深處險情的尉遲梟,真的煞費苦心趕來了,就在他身邊了,他卻在和別人花前月下玩的不亦樂乎。

雲裳的心從沒有這樣冷過,自己唯一的賭注就是他心裏有她。如果哪一天她不再是尉遲梟在乎的那個人,那麼自己以後的計劃要如何一步步實現。

打從出了冷宮,心裏從沒有過的空洞蔓延過身體。安陽,我離你隻一步之遙,在這裏我絕對不能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