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人需要處理一下,最重要的還是要看看南方的旱情緩解的如何。”賑災的款額巨大,從春種就開始下放,可是古來貪官汙吏就是害群之馬,更何況司徒丞相勢力剛剛瓦解,尉遲梟接手過來的真的是一個爛攤子,千瘡百孔,百廢待興。
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司徒初入仕途就是在淮陽一帶,這裏有他最原始的勢力。也是天高皇帝遠的鞭長莫及,很多政策頒布下來容易,實施起來卻是阻力重重。
尉遲梟就是要親眼看看,親耳聽聽,這裏百姓疾苦,官員勤懶,政策利弊。他想了解的很多,但是了解的渠道並不隻有一種。
他近身的雖然隻有夜一人,但是暗衛保護在暗處,又有暗中巡查,所以就算是他坐在這裏喝一個月茶,照樣能辦許多事。
“臣妾憂心王上行程擱淺,會誤了政事。這些話本不該臣妾說,可是如果王上沒有帶臣妾出宮也就罷了,王上既已帶了臣妾,那麼王上稍有不是,可是都要被諫官怪到臣妾頭上來了。”
尉遲梟點點頭:“嗯,愛妃說的極是,那我就出去體察一下民情好了。”說著站起身來就要出去。
“可是,這外麵還下著雨啊!”雲裳急道。她不知道尉遲梟這話是真是假,她才不信尉遲梟真的會因為自己一句話,就頂風冒雨的出去體察民情,可是該做的還是要做,這人要真是淋了雨傷了風寒,還不是自己辛苦。
“那王妃想讓本王怎樣做,呆在屋子裏喝茶?你不是說本王不務正業?要出去體察民情,愛妃又怕被與雨淋了,做你的王還真是不容易。”
“你……我……”雲裳說不出話來,隻一雙眼睛眨呀眨的,含羞帶氣的。
尉遲梟笑笑“那不如愛妃就陪本王一起去吧,給本王撐個傘也算是你功德一件。”
雲裳還以為尉遲梟隻是說說,沒想到真的帶她下了樓。
街道上冷清的很,偶爾有小販叫賣的聲音,在雨聲滴答的空間裏奏著高音。有趕路的行人,因這雨不大,走的倒也不甚匆忙。
尉遲梟撐著一把油紙傘,把雲裳摟在懷裏,用身體遮住細雨中的微風,風不大,吹在人臉上癢癢的,還有一絲清爽氣息,伴隨著一股花香,是淡淡的海棠。在這水墨氤氳的水鄉,勾勒出淺淡的卻又如幻如夢的畫麵。
就這樣信步走著,時光都變得悠長起來,悠長而又靜謐,相挽的手,交錯的掌心,厚實的溫度,連雲裳都有一種錯覺,就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也好。
有低沉的鍾聲自遠處響起,遙遠的穿過小山,穿過花香,穿過這雨巷。雲裳不由的一醉,透過紙傘的邊緣,偷看那雨簾,薄薄的一幕,是蒼天最博愛的洗禮,心仿佛都沉靜下來。
“能住在這裏真好!”發自內心的感歎,雲裳隻是說給自己聽,卻一字不差的傳進尉遲梟耳中。
真的想住在這裏,哪怕沒有小哥哥,哪怕沒有洛塵,隻有著接天連暮的細語輕風,就好。
之後很多年尉遲梟偶爾想起,都不自覺會問,如果當年他真的如了雲裳心願,在這裏安置一件青磚碧瓦的民居,是不是也就不會有後麵這許多摧腸折肝的煎熬,他們是不是就真的能相愛相攜到老。
雲裳還在兀自沉浸在如詩如畫的境界裏,突然一直是尉遲梟撐著的傘,被放進自己的手中。雖然讓王上親自給自己撐傘實屬以下犯上,不過不得不說,她心裏還真是受用的很。
隻是,這股被捧在手心裏的興奮勁還沒過,尉遲梟就把傘給了他。高大的身形俯下身去,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麼。順著尉遲梟的手看去,雲裳才發現他的手竟是撫在自己的繡鞋上。
繡鞋的鞋底有些高,最適合雨天穿,可以避免鞋子被弄濕。鞋尖上繡的蝶戀花,栩栩如生,花蕊中間還綴了寶石。
剛才看的出神,不知什麼時候踩到哪裏,鞋子上濺到汙泥。尉遲梟俯下身子,就是為了給雲裳擦幹淨鞋子。他從來被人伺候慣了,沒有隨身帶著帕子的習慣,所以直接拽了袖子,在雲裳的繡鞋上麵擦拭起來。
雲裳下了一跳,身子往後退了一步,被王上這樣對待當然受寵若驚,讓一個高高在上睥視天下的王者屈身為自己擦鞋子,雲裳縱使天大膽子也是想也不敢想的。
可是尉遲梟就是做了,做的那般順其自然理所應當。黑色的袍袖被小雨沾染氳濕,擦得寶石晶晶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