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可以恨誰(2 / 2)

淩亂的頭發有幾綹垂在額前,再也不見前幾天還意氣風發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得意一模樣,人也蒼老許多。

看見自己的女兒還坐在錦帳之內,納蘭侍郎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樣,跪地膝行到尉遲梟近前,磕頭如搗蒜:“王上,看在小女服侍王上一場的份上,又懷有王嗣在身,王上就饒恕微臣一次,饒了微臣一條狗命吧!”

如此狼狽不堪毫無氣節的父親,納蘭還是第一次見。黛眉緊蹙在一起,這樣的父親更加的讓她不屑。

心裏猜度著許是父親辦了什麼錯事,被王上找到證據,要治父親的罪,這才牽連到自己。

存有一絲僥幸的,納蘭跪在自己父親身旁,給父親求情:“王上,臣妾不知父親那裏犯了罪,可是還請王上念在家父年邁,臣妾又懷了身孕的份上,就饒了父親吧!”

不提孩子還好,納蘭甫一提及孩子,尉遲梟本就陰沉沉的臉色更加的難看起來。

“孩子?你還有臉提孩子?本王從來就沒有寵幸過你,你哪裏還的孩子?”毫無憐惜的一腳就像納蘭雲竹踹過去,納蘭哀嗚一聲翻躺在地上。

顧不得身上的疼,納蘭爬起來拽住尉遲梟的衣角,聲淚俱下:“王上怎能如此說,這幾個月的耳鬢廝磨王上都忘了嗎,怎麼能說從來沒有寵幸過臣妾?”

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天家無情?她知道王上的心裏沒有自己,甚至來自己的幽月宮隻是為了拉攏父親安慰朝臣的心,可是也不能歪曲事實至此啊。

幽月宮內梧桐殿中的幾晌貪歡,就被王上一句話泯滅的無影無蹤。

納蘭的身體劇烈的抖動著,再一次被尉遲梟嫌惡的踢出去老遠,腹部的疼痛時刻撕扯著她的神經。親生父親就跪在不遠處,卻絲毫不敢靠近一步,還在那裏磕著頭對王上搖尾乞憐:

“王上,就算是微臣一時鬼迷心竅犯下重罪,可是小女是無辜的呀,小女服侍王上數月盡心盡力,王上可都是看在眼裏的呀。”

納蘭疼的說不出話來,身下一片濡濕,清楚一定是流了好多血,再這樣下去這個孩子真的就保不住了。她想求助,可是殿內所有人都被支出去了,因為疼痛帶來的劇烈喘息讓她幹澀的喉嚨發不出一個音節。

眼前這兩個自己最親最近的人,一個怒氣衝冠對她興師問罪,一個卑卑懦懦求饒,沒有一個在乎自己的死活。

一顆心真的涼透了,王上不愛自己也就罷了,還要憑空捏造出從沒臨幸過自己的謊言。

父親表麵上看是在為自己求情,不過是因為期望著王上能夠念在與她夫妻一場的情分上,也順帶著饒過他罷了。否則怎會對倒在血泊中的自己置若罔聞,這哪裏是一個父親對待女兒的態度。

絕望地閉上雙眼,腹部傳來的陣陣劇痛,是唯一對她不離不棄的,感覺到生命的流逝,對於此刻的她來說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就讓這解脫來的再快一點吧,她不想再看一眼這塵世的醜惡。

就在納蘭以為自己真的會疼死的時候,尉遲梟冷哼一聲,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侍郎可知道這世間有一種奇藥叫醉纏歡?此藥無色無味粉末狀,可以摻進任何香料飲食之中,藥性發作之時會讓人產生幻覺。”

納蘭侍郎聽聞此言身上一震,磕頭的動作停了下來,怕錯聽王上一個字,理解錯一句話。

“納蘭雲竹掌摑雲王妃,本王怎麼可能不治她的罪不聞不問,還大加封賞,又對你們父子加官進爵,難道你們從來沒想過其中緣由?”尉遲梟轉動黑玉扳指,這上麵反射的太陽的光,白亮亮一片,晃得納蘭侍郎睜不開眼。

如遭雷擊的納蘭侍郎,原本還以為尉遲梟隻是為了斬草除根,才否認雲竹腹中的孩子,隻要咬緊這孩子是王上血脈,自己就還有一線生機,還有翻盤的機會。

如此看來,這一切都是王上早早設下的一個局,隻等自己步入彀中。

納蘭消散的意識,在聽到雲裳的時候也被猛地拉回,心裏一陣抽痛,疼的她更是縮進了身體無法呼吸,原來一切的懲罰,一切的所謂恩寵,都不過是那個曾經被打入冷宮的,自己最為輕視的司徒雲裳,揮手談笑間的報複。

自己真的輸了,輸的一敗塗地狼狽不堪,原來那個人才是最大的贏家。

有了這樣的認知,納蘭心裏唯一的一絲幻影破滅,可是事到臨頭她該恨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