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隊伍,從王宮一路行向碧霄峰,。霄峰在王城外十裏,當天即能抵達。
透過轎子上的軟簾,雲裳向外看去,街道上行人往來穿梭,廊坊酒肆林立,商販叫賣之聲不絕於耳,好一派繁華景象。
其實尉遲梟作為一國之君,治理天下還是頗有自己的一套的,這人雖然脾氣難以琢磨一點,可是他的功績不能也是不可否認的。
目光隨著人群的湧動,眼睛也在不斷的逡巡,她真的好久沒有看到這般熱鬧的景象了,不免流連。似乎是自打做了司徒家的小姐,她便甚少出門了,入宮之後更是沒有這樣的機會。
如今總算是有機會出來透透氣,雲裳心裏高興的很。
高頭大馬拉著一乘軟膠,不多時便到達了碧霄峰。有管事和尚安頓王妃先休息好,明日還要參加法事。
寂夜無人之時,禪房內隻留下襲燕和雲裳,緊繃了一天的神經顯然不似隻是祈福這般簡單。
襲燕惴惴著一顆心問:“這樣真的沒事嗎,我還是不相信他,要不我再多叫一些侍衛來以防不測。”
“不必,他如果想殺我,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王宮雖然禁衛無數,可也不是固若金湯,他貴為一國之主手下的死士還是有的,殺我根本不在話下。我想他所說之事應該是真的。”雲裳篤定的安慰襲燕。
原來半月前傲來國主有信送到雲裳麵前,說是要在宮外見她一麵。雲裳思來想去唯有如此才是最安全的。
她向來不曾提過什麼要求,現在宮外更是一個相識之人都沒有,貿然提出要離宮,尉遲梟心中難免起疑。
恰逢南方幹旱給了雲裳一個契機,她故意長跪傷了自己,又激怒尉遲梟誤解,尉遲梟心懷愧疚,自然不會再暗中揣測,這樣既打消了尉遲梟的顧慮,也使自己出宮變得順理成章。
至於這傲來國主找她所為何事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他既能一次入得王宮,便能進去兩次,何必要兩個人都鋌而走險呢。
正思忖著,突然聽得門外輕輕叩門之聲,此時已近子時,小和尚來的可能不大,十之八 九就是傲來國主了。
與雲裳對視一眼,雲裳點頭示意不必擔心,襲燕這才去打開房門。
雖是夏季,山上夜風微涼,傲來國主一身風塵的站在門前,看的襲燕一怔。
這個前幾日還是盛氣傲然威風凜凜的男子,此時看上去滄桑了許多,一身行裝雖然考究依舊,可是眉宇間有著濃濃的化不開的傷。
“國主請進!”襲燕側開身請傲來國王進到屋內。
雲裳抬眼看去,一下子明白襲燕怔了半晌的原因。
男子寬闊的胸前赫然抱著一個嬰兒,嬰兒尚在熟睡,龕闔的小嘴粉嫩的臉龐一下子就讓雲裳坐不住了,立起身來詢問:“這是?”
“這是我妹妹的孩子!”看著懷中巴掌大的小人兒,這個高傲慣了的男人也不禁軟下棱角目光柔和。
“儀妃她?”
“故去了……”輕輕一聲歎息,怕會驚了懷中孩子,男子輕聲說道。
雲裳微一皺眉,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半月前。”
半月前,就是傲來國主剛剛找到自己的妹妹的時候,儀妃被安置在一處偏僻的莊落,人煙稀薄,還好雲裳早有吩咐,提前做好打算,儀妃日子過得倒也不算苦。
隻是嬌生慣養慣了的人,又是懷孕時候,心氣難免焦灼些,再加上心愛之人慘死,日日在傷痛與仇恨中度過。
隨著肚子一天天打大起來,人確實日漸消瘦下去。
終日病魔纏身,心火淤積實在不是一個待產孕婦該有的狀態。
隻是為了腹中胎兒,儀妃在勉力支撐罷了。她與雲裳有約定,這個孩子生下百天之後,孩子由雲裳撫養,她以死謝罪,到時候雲裳會把她和左遷合葬。
與世隔絕的儀妃認命了,她不想再爭奪什麼,惟願孩子平平安安產下,待到自己歸去之時能與心愛之人在一起。
她一生爭強好勝,不肯輕易服輸,可是為了肚子裏這個小生命,什麼都忍了。這也是母愛的偉大之處,再倔強的心,都難免會被那個小生命感化改變。
兄妹團聚的日子不過數日,儀妃誕下一個男嬰。孩子脫離母體的那一刻,儀妃的身體仿佛也被掏空,支撐她的力量被抽離,人迅速的凋敗下去。
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彌留之際的儀妃握著兄長的手道:“告訴雲妃,我不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