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卑賤的現實她再清楚不過,從前宰相府做下人的日子也不過如此,有上頓沒下頓的,那時候還要做很多體力活,不也都熬過來了。
想起相府,不由得就會想起小哥哥就會想起洛塵。雲裳有一搭沒一搭的往嘴裏噎著饅頭,思緒不覺又漸漸飄遠。
明白雲裳息事寧人的性子,習燕不甘,還在小聲嘀咕著。也難怪,昨夜晚上至少還有一盤炒青菜,還有白米飯,現在就送這等發黴變質的食物來,牢飯也不過如此吧。
雲裳哪裏一口一口吃下肚,衣服並不在意的模樣,習燕不想給雲裳添堵,嘴上不說什麼了,心裏卻早打定主意。
與遮暮居裏習燕的愁雲慘淡不同的是,雲裳被打入冷宮在別人眼裏可謂是大快人心。
合歡小築內的安美人,此時正笑的得意洋洋:“總算讓她嚐到點苦頭,司徒雲裳,平日裏你風頭占盡,看現在你還如何作威作福,,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後宮的主位也該換換人了”。
“是啊,美人,您是沒能親眼沒看到習燕打開食盒時那個表情,嘖嘖,真叫一個痛快啊!”顏夕把在禦膳房偷偷瞧見的一幕繪聲繪色的講給安美人聽,安美人頻頻點頭,誇讚顏夕差事辦的好,總算解了她心頭一口惡氣。
“可是美人,奴婢在回來的路上聽到一個消息。”
一種不好的預感劃過,安美人不耐煩道:“有話快說,有什麼好吞吞吐吐的。”
“是!”顏夕低了低頭繼續說下去:“奴婢在路上聽說,許多老臣在向王上進諫,勸王上選秀充盈後宮呢。”
玉手中的金筷頓了一頓,安美人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定了定神色,故作鎮靜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王上選秀的風吹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據說王上書案上的美人像擺的足有半尺高了,也沒見哪個女人進宮。”
安美人說的倒也是實話,自打司徒昊被殺,尉遲梟大權獨握,就不斷有人進言勸王上充盈後宮,早誕王嗣。可是都被王上壓了下來。
王上那時候不立新秀還有宮中淩美人和雲妃皆有孕在身做借口搪塞。可是現在,二人不僅先後流產,又被殺頭的殺頭,打入冷宮的進了冷宮。
安美人自己心裏也清楚,這一次王上怕是真的要選新人進宮了,自己的對手又多了。
宮中的女子雖然都希望能在王上麵前博得一絲青睞,可是又人人自危,害怕下一個被牽連的就是自己。
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空,淩美人放下碗著,也沒了胃口。
說來遮暮居裏殘羹剩飯吃的津津有味,合歡小築中錦衣玉食反而食不下咽。有時候心態果然比現實的物質更為重要。
尉遲梟下的早朝,朝堂上又有人提起選秀一事,望著祝你案上一大摞的美人圖,尉遲梟隻覺得無力。
他力排眾議極力維護雲裳,可是人家卻並不領他的情分,當日宣旨的太監回來複旨,自然將所有情形都講的明白,也沒落了那句“他尉遲梟的東西我不稀罕”。
不稀罕嗎?好,那就給別人吧!
朱批禦筆在聖卷上筆走遊龍批了“準奏”兩個字。這兩個字尉遲梟幾乎每日都要寫,可是從來沒有今日這般壓著胸口發悶的感覺,仿佛重物壓在心間無法紓解。
“她那裏怎麼樣了?”尉遲梟一如既往平淡無波的聲音問向伺候筆墨的於修,不等於修回答,又自說自話道:“算了,由她吧”。
幾不可聞一聲輕歎,尉遲梟把自己埋在成堆奏折裏,借著忙碌轉移自己對雲裳的關注。
有小太監進來在於修耳邊小聲耳語,於修偷瞄了一眼尉遲梟,見王上並未在意,便退身出去。
勤政殿的大門口習燕正焦急的張望,方才她對雲裳慌說自己有東西落在了暖雲閣要回去取,半路上轉去尚宮局,想要給雲裳要兩床被褥,再找人把腐壞的床板修一下。
哪成想吃了一個大大的閉門羹不說,還被人說成不成體統無理取鬧的給轟了出來。當日拜天祭祖時候的卑躬屈膝的曹掌衣更是對自己避之猶恐不及,到處碰釘子,習燕實在沒有辦法了,隻能來求於修,希望能見上尉遲梟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