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一身刺目的白之後,夜便顯出了她獨有的風情。殘月低手可觸,在這碧池水中一漾一漾。船頭的男子低頭觀月,良久,扯起一絲輕笑,撩袍落座於案前,目光眷戀在案上的黑琴。
琴足有六歲孩童高,琴身似一把亮劍,每一根弦都是劍鋒,透出一股犀利的味道。
男子一襲黑袍,劍眉星目,卻沉靜如深潭,與這黑琴竟是相得益彰。
忽然,男子的眉微皺,修長五指撫上琴角。
想不到飛雲六手打他不過,竟用狂音琴相脅,如今,琴角凹陷,它已不再是當初那完美的狂音琴。
不完美的狂音琴……還配得上他音狂麼?
男子正思慮著,指尖無意識的順弦而下,發出一聲不完整的音。
“你個賤丫頭,今天老子非淹死你不可。”粗鄙的破鑼大吼打破了湖的平靜,緊接著咚的一聲,水花四濺。小孩在湖中竟然沒有絲毫掙紮,一雙眼睛平靜得可怕,好似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圍著的看眾一臉稀鬆平常,甚至還帶著些許嘲笑。
男人似乎被孩子的目光惹毛了,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根竹竿,發著狠向湖水中隻剩衣角的小孩砸去。
嘩。
竹竿打向水麵,濺起一片水花。
“啊。”破鑼似的慘叫,男人捂著肚子在地上痛得直打滾。眾人升起一片疑惑之色,這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麼就這樣了?
一道白影掠過,足尖輕點,一手拿扇,一手伸向湖中,將已浸沒的小孩拎出來。身姿好似流雲,翩然出現在眾人的眼中。即使黑夜,也擋不住他的絕代風華。旁邊,則站著一個不及他腰高,渾身濕漉漉的小女孩。那雙眼,還是該死的平靜。
但見那位白衣公子牽起小女孩的手冷冷走過,目光未曾停留在任何一個人身上。而地上打滾的男人在他們身影消失的一瞬間,陡然瞪大雙目,渾身一顫,死不瞑目。
主角都走完了,眾人也無意再看下去,紛紛散去,碧池重歸平靜,獨留湖中小船的華簾輕響。
煙花巷內,百花閣前。
扇連月將小女孩交給麵前的鴇母,然後甩袖走人。老鴇看著眼前這免費的上等貨,笑得花枝亂顫。小女孩的目光一直跟著那抹白色身影,直到他消失在重重人霧後,才低頭攤開手掌:她剛才感覺到了,來自那男子身上的溫暖。
來福客棧,臨窗雅座上。幾碟小菜,一壺清茶,從音狂進來看到現在,未曾動過。
他現在對冷扇公子很感興趣。從看到他竟將救下的小女孩送進青樓開始,這個興趣的種子便被種下,目前正在急速成長。
白衣公子一把白扇,以冷麵觀看世間百態,卻遮不住那與生俱來的絕世姿容;黑衣公子一把黑琴,以不變應萬變,垂首側目間盡是神秘的魅惑。
兩個絕世公子坐鎮名不見經傳的來福客棧這個消息瞬間在人群中傳開,來福客棧有史以來第一次人員爆滿,各色女子,應接不暇。甚至有人得知消息,馬上趕回去告訴女兒。於是乎,來福客棧裏裏外外座無虛席,連小二都被一些驕橫的女子覺著礙眼給趕了出來。
客棧老板摸了一把山羊胡,慎重點頭決定擴大店鋪。
“對不住了,公子。”店小二苦著臉向一名青衫男子道歉。
“無礙。”青衫男子笑著擺手,轉身欲走。卻見的眼前一晃,一名白衣公子擋在麵前,清眸依舊冷似冰霜。
“師弟。”青衫公子驚喜低呼,溫潤眸色再添一層光芒,猶如煙花絢爛夜空。
眾女本就對扇連月出去感到疑惑,現在一聽青衫公子的聲音,更加好奇,不由凝眸細看。
但見白衣公子與青衫公子並肩走進客棧,有如流進一股冰流和,吹進一陣春風。眾人抽氣聲出奇一致。正當這時,門外忽聞打鬥聲,一名藍衫公子帶著一抹淺笑悠閑搖扇而進,而他的身後,是三個暗影對戰數十名黑衣人。
“這裏竟然如此熱鬧。”淺笑幅度加深,藍衫公子唰的收扇,舉步向臨窗而坐的黑袍公子問道:“在下能有幸與公子同桌嗎?”
“請便。”不溫不火的回答,音狂知道此人絕非等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