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個響亮的把掌聲在空蕩蕩的醫院走廊顯得格外突兀,女孩被扇倒在地,長長的頭發蓋住了臉,她的眼鏡也被打落,掉在腳邊不遠處,而她隻是稍微抬起頭,透過長長的發絲看著那個在她眼裏已經模糊了的『手術中』三個字,泛白的指尖逐漸嵌入肉中,而她就像感覺不到疼似的,任由指甲傷害自己。
已經過去六個小時了,還是一點那裏麵動靜都沒有,白辰雪最害怕的就是醫生突然推門出來,對她搖搖頭,說“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告訴你,我兒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跟你拚了!”
“你還嫌害他害得不夠多了,非要他死了,你才肯放過他麼?”
剛剛賞給她巴掌的女人氣急敗壞地喊,想要衝過來打她,卻被一個高大個子男人護在身後,小心翼翼地攔著,勸著。
“白小姐…”一隻手伸到白辰雪麵前,想將她扶起。
沒有理會那隻手,白辰雪別過頭,垂著眼撿起眼鏡,發現鏡片已經裂了,將眼鏡收到口袋裏,掙紮著站起來。
對麵的男人比她高出許多,白辰雪端詳著這個男人的五官,不得不說喬振軒跟他長得很像,隻不過麵前這位更加成熟,緊鎖著的眉頭倒是與素來陽光開朗的喬振軒不同,那個人長這麼大都不知道愁滋味,她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突然,手術室的門被推開,護士小姐急匆匆地出來,不料還是被堵在門口的高貴女人攔住了去路。
“護士小姐,我兒子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病人目前需要輸血,血庫的血不多了,我們要從鄰院調來,請您讓一讓好麼?不要耽誤我的工作。”
麵無表情的說完這番話,護士推開喬母的手,一句多餘的安慰都沒有。
喬母目送護士小姐離開,眼神淩冽的投降站在長椅邊的白辰雪。而女孩就像是已經不屬於這裏了一般,根本不在意外界的看法。
雙眼幹澀,已經哭到沒有眼淚了麼?還是一個人到最哀傷的時候,真的是不會有眼淚的?
血…
白辰雪眼前又浮現出車禍發生時的場景。
她跟喬振軒在街上過馬路,他們手牽手,就像大街上很多情侶一樣,她笑著去搶他手裏巧克力味兒的冰激淩,被他一縮手躲過,她瞪他,故意生氣甩開他的手不理他。
她不記得車禍具體是怎樣發生的了,隻知道自己被一股力量大力推向前方,回過頭去,看到的就是喬振軒的身體高高飛在空中,又被狠狠摔在地上,大卡車劇烈的刹車聲讓她從驚詫中蘇醒,霎時哭了出來,她已經聽不到其他聲音,隻覺得周圍的人在打電話報警,而她的心髒一下下跳得飛快,幾乎要飛出胸膛。
手裏握著的抹茶味冰激淩從掌心滑落,她慢慢走向那個趴在地上還衝她微笑的男孩,他的身下,慢慢湧出血液,染紅了深青色的街道。
那一瞬間,記憶深處的場景被喚起,殘骸,血跡,被母親緊緊護在身下才能幸免的女孩,一夜之間變成孤兒的過去。
她不要他出事,他不能出事,他是她在這個世界裏唯一的寄托了,他怎麼可以有事?
白辰雪扶著牆壁慢慢地走,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他會沒事的,等他醒了,她就答應他的求婚,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她想買杯咖啡提提神,六個小時了,天際已經黑透,不知道還要多久,她必須保持清醒。
記得一樓有一個自動販賣機,白辰雪搖搖晃晃地下樓梯,她扶著扶手,一步一步走得很紮實。
突然,腳下一空,她隻能下意識的護住頭,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情打趣自己,其實滾下樓梯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痛。
然後,眼前一道白光,她想起身卻使不出力氣,想伸手摸摸頭,手剛提起來就又無力地掉落。
她似乎聽到了樓上傳來的噪雜聲,喬振軒、手術室…
這是她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