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聲音不辨喜怒。
想來應該不至…討厭…吧?
“現在來我這兒,是有什麼事嗎?”
“確有一事,相求與大師兄。”
“哦?”波瀾不興的聲音低沉而滄邁:“是為你弟子。”
“也可如此說”,夜邵白摸了摸泠疏的小腦袋,然後,抬起頭來,一本正經的道:“大師兄,今日不如早些用膳,我們邊吃邊聊。”
百裏流殤:“……”
雲泠疏:“……”
師傅,你能別這般理直氣壯的無恥嗎?好歹也遮掩一下,留兩分薄麵吧。
此時的大殿,靜的能輕易分辨繡花針落地的聲音。仿若就連殿外微風拂過枝椏,瞬間穿過的細流聲也能聽得清楚。
一片詭異的沉默!
泠疏覺得莫說是她了,恐怕就是大師伯,也知道師傅的真實目的了吧!該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嗎?看師伯久不成言的情形,大概她師傅以前就時常找各種各樣的借口過來蹭吃蹭喝!
說起來,他的臉皮一貫很厚,刀槍不入!再說了,她師傅的臉由來是見不得人的……口誤!她師傅的臉由來是不見人的,因為通常都揣懷裏了!
泠疏拚命忍住想要用雙手捂臉的衝動,她不認識這個人,一點也不熟,從來沒見過!
“你啊,還是這樣子……”,百裏流殤語帶歎息的呢喃了一句,沉吟片刻,複又歎了一句:“進來吧!”
泠疏跟著夜邵白繞過雕屏,就見兩個青衣弟子守在後院門口處,挺如寒鬆。
“見過太師叔祖,見過雲師叔祖……”如今,隻怕整個神宗之人都知道泠疏了。
“起來,起來……”夜邵白隨意的揮了揮手,就拉著她直直的進了後院,行了三十餘步方停下,推開正屋中居中的一間房門走了進去。這間房與裏臥相連,外間是待客之所,設有桌椅茶具,正門對牆處安放有一張床榻,大師伯百裏流殤就盤腿坐在上麵。
他雙眼緊閉,發須皆白,全身上下卻透著一股淡然、超脫之感。此時,聽見有人進來,他終於睜開了雙眼,淡淡的看著眼前的兩人。
那眼中的光或明或暗,似在看著他們,又好像不是他們!
他身上鋒芒內斂,如同大海一般。既有能容納百川的浩瀚廣博,也有可掀起萬丈狂瀾的銳氣千條;既超然物外,又包容萬千。而這一切都隱藏在了他的淡然超脫之下,盡化為無。莫明的,她好像感覺到了他身上那種曆經滄桑,經歲月沉澱而來的敏睿;也好像感覺到了他那雙看似渾濁的雙眼所透露的明了。
他的身上有一種平和而安定的氣息。不是一味單純的愚善,而是洞察事實後的清明!
泠疏覺得,大師伯應是一個真正的智者,亦必定是一個仁者。
智者無慮,勇者無懼,霸者無雙,而仁者——無敵!
“過來……”百裏流殤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出聲道。
泠疏抬頭看了看夜邵白,見他點頭,方才挪步,慢慢的走向大師伯。
在他身前半步處站定後,卻見大師伯抬起左手,手中射出一股白色光暈,倏忽之間,竄進了她的體內。大師伯卻在這時,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意。
“不錯,不錯……”
“大師兄?”雖然知道大師兄不會傷害泠疏,卻還是免不了在看見那白色光暈竄進泠疏體內的那一刻,心生憂懼。“可是有什麼不妥?”
“勿需擔心,明日讓她進‘迷津渡’一試便知。”
泠疏聞言疑惑的看向師傅,怎知他聽見這話,卻突然麵色大變,“大師兄,不可。泠疏她……”
百裏流殤輕輕的揮了揮手,不甚在意道:“她入得宗門來,還未過‘試心階’吧?想必也未經禦選,未拜宗門?”
“是!可是……”夜邵白一臉急切,憂色盡顯。
“既如此,就不必可是了,就這麼決定吧。明日一早就讓泠疏進去吧!”百裏流殤威儀盡展,強大的威壓迫麵而來:“你放心,我必不會害她就是。”
夜邵白還欲說什麼,卻看大師兄心意已決的樣子,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大師兄說的對,他必不會害泠疏就是!師兄此舉必有深意!
“清清,明日一早,師傅便帶你去‘迷津渡’,你自己一人要小心才好。”
泠疏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夜邵白定定的看了她半響,突然勾唇一笑,對著百裏流殤討好道:“既然說完了,現在可以用膳了嗎?”
泠疏嘴角抽搐,雙手捂臉。果然——
牛牽到北京還是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