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旭曾以為他和田炎都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但是他錯了,他又踏上了這方土地,而且並不隻是他。楊旭站在熟悉又陌生的的門前猶豫不決,最終,他還是輕輕地按下了門鈴。
來應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楊旭猜測著她是否就是當年那個惡毒的女人,那個把他和田炎當奴隸並虐打著他們的人。她明顯的蒼老了許多,昔日的光彩早已不在。歲月,你擋不住它地流逝,你抹不掉它在你身上走過留下的痕跡。
“你是?”中年女子用疑惑的眼光打量著眼前的人。她在腦海中拚命地搜索著,但是她實在想不起來他是誰?
“楊旭,我的名字。”楊旭很詫異自己對她笑了,對一個他視為仇人的人,他沒想到自己還能對著她笑。而且是那麽溫柔的笑。也許是因為他感到了她的悲傷,也許他對她的恨意早就消散了,也許他對她有一份感謝的心情。真正的原因他也講不清,也許是因為很多東西。
“你是楊旭,是嗎?已經長這麽大了。”她哽咽著,“對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沒事,一切都過去了。”楊旭無法把正在自己麵前懺悔的中年婦女與印象中的那個壞女人聯係在一起,他始終無法將她們的影像在腦中重疊,是因為時間留白了一段不算長也不算短的距離的關係吧。“對了,阿姨,叔叔和你的女兒呢?”楊旭的話剛一出口他便明白自己問了不應該問的話。那一瞬間,她的臉色變得刷白。
她拉著楊旭進屋坐並慢慢地把事情講給他聽。
就在楊旭和田炎逃出這裏不久之後,這個家發生了巨大的變故。她的老公終於為了一個外遇要與她離婚,當然她又豈會善罷甘休。天天就是不停地鬧,不停地吵,直到家裏的東西被砸得已所剩無幾,直到她的老公帶著女兒開始不回家住,她再也無力鬧下去,離婚協議書上把自己的名字簽下,一切都結束了。
記得有這樣一個小小的片段,是聽別人說的:一天有個女孩問他的舅舅:“男人四十是不是都不回家?”
她的舅舅沒有做出任何回答。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接起後短短幾句話,掛上電話。“我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她的舅舅出門了。
楊旭覺得那樣的橋段會發生是正常的,至少他和田炎早知道總有一天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當初,他們可是第一發現者。
他和她斷斷續續地講著一些有的沒的,十年前的自己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和一個給了他許多痛苦回憶的人坐在一起閑聊。
不久後,他離開了這個地方,在離開之前:“楊旭,田炎今天怎麽沒和你一起來?”
楊旭沈默了。她繼續講著:“要替我謝謝他。他一直都有來看我,是他一直幫助我。想不到他會以德報怨。他真的是個好孩子啊。”她感慨著。
“田炎。”他突然說話,“他死了,在一個月前。”楊旭立刻轉身,是不想讓她看見他悲傷的表情。他邊走邊揮手,向她示意著再見。楊旭沒想到這麽多年來田炎一直瞞著他來這裏,畢竟還是有一點感情存在的,不是嗎?就像現在的他,為什麽會回到這裏是一樣的,田炎回到這裏的原因他自己也是不明白的。
楊旭穿過熟悉的小巷,街道,往事像是一場電影般在眼前回放。
少年在小巷中哭泣著,如此悲傷,他被遺棄在這裏,天天聽著來來往往的人對著他議論紛紛。他覺得厭煩了,所以開始討厭別人的靠近,他不相信人,那些所謂的大人到底算什麽,他們憑什麽對他指指點點的。他隻是個小孩,被人欺負是再所難免的,常常是被一群人圍著他打,他卻沒有反抗的能力。直到有一天,他出現在他麵前。田炎毅然擋在他的麵前,並為他和那些欺負他的家夥起了衝突,他比他強多了,但,寡不敵眾,田炎常常為了他負傷。“你有什麽企圖?”他不相信他。“沒什麽。”他的笑讓他覺得溫暖。第一次,有人對他露出這樣的笑容。他不理會田炎,繼續一個人待在那。然後,有一天田炎把他帶回了家──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他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田炎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臉色發白,嘴唇發紫了,隱約中,他看到了田炎的眼淚。居然有人會為他哭?他在想這個人是不是有問題?他對他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