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外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有人叩響門扉:“稟王妃,宮裏來的八位太醫,說是給王爺看病的。”
雪依未曾說話,蕭僮已然打開門扇,將眾位太醫領進暖閣,眾人團團將暖榻圍住,各自為蕭逸宸珍視。
“蕭護衛,你說王爺是自戕如此?”雪依見太醫忙著為蕭逸宸包紮,明眸盯著忙亂的眾人,問向蕭僮。
蕭僮點點頭:“今夜,我們原本已經掌握了大局,勝負已定之時,皇上和王爺不知說了些什麼,王爺寶劍忽然抵在皇上的心口,屬下等俱以為王爺要弑父,四皇子攥住劍鋒為皇上求情,不想咱們王爺......咱們王爺竟刺了自己!”
沉默片刻後,蕭僮繼續說道:“這一劍倒也不是致命傷,那四皇子見咱們王爺自戕,趁我等不備竟卑鄙偷襲,一劍傷及軟肋,咱們王爺又將寶劍推入二分,屬下見事不好,這才將王爺送回府中。”
雪依滿眸哀傷,適才聽蕭僮所述,隻覺疑點重重,她盯著榻上的蕭逸宸自言自語道:“王爺心心念念就是登上邀月國的寶座,如你所言一切即將實現,即便是他不殺皇上,他救駕有功,雖父皇不會即刻下旨封賞,然父皇膝下已然凋零,咱們王爺亦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他又怎麼會突然自戕呢?”
蕭僮聞言心中一凜,忙解釋道:“屬下也不知王爺為何突然這樣做,大概是王爺見四皇子雖然意圖弑君殺父,皇上卻仍然百般愛憐,而咱們王爺雖然救駕有功,卻依然遭到皇上的避忌,王爺是一時悲憤才做出了這樣的不智之舉。”
“王爺可是如此無智之人?!王爺可是如此暴躁之人?!”雪依盯著蕭僮,字字如刀。
蕭僮雙手抱拳:“王妃恕罪,屬下不敢妄自揣測王爺的心意,還是等王爺醒來王妃親自問王爺吧。”
此時,秦太醫為首的太醫已經為蕭逸宸包紮完畢。秦太醫拱手施禮:“王妃再上,恕臣無能。”
雪依隻覺得腦袋轟然作響,“砰砰”兩聲,宮嬤嬤手裏的盆子掉落在地上,雪依強壓心中是哀傷,問道:“秦太醫意思是王爺已經無藥可救了?”
秦太醫搖搖頭:“無藥可救了,王爺受傷已經失血過多,如果微臣斷的沒有錯的話,這之前王爺亦曾受傷失血,所以,傷症不要緊,要緊的是失血過多無藥可補,所以.......”秦太醫頓了頓,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雪依:“所以隻有聽天由命了!”
“你們呢?你們怎麼說?”雪依轉向其它的太醫,其他人俱是垂首默立,並無一人回雪依的話,雪依心中其實早已經明白了,她倒退兩步,擺擺手示意蕭僮送太醫們出去。
“王爺.......宸兒........”雪依還兀自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榻上的蕭逸宸發愣,宮嬤嬤撲向暖榻,撲到蕭逸宸的身上痛哭失聲,早在回到邀月國之前她就知道王爺必定會‘死’,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是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就這樣真的離開她了,十五載的質子生涯,十五載的朝夕相對,十五載的臥薪勵誌,十五載的生死相依榮辱與共,她早已將他視作自己的兒子!
為了他,她苦度青春,放棄了自己的心上人;為了他,她不惜用藥改換容顏!可是如今盼來的等來的竟是生死離別,陰陽相隔!
宮嬤嬤顫抖的手落在蕭逸宸疤痕累累的臉上,心中一動,衣袖湛湛眼角的淚,低低的說:“王爺,讓老奴為王爺最後靜一次麵吧。”
“不!嬤嬤,不是最後一次!不會是最後一次!王爺不會死的!”雪依不知何時站在宮嬤嬤的身後,清亮的眸子凝視著緊閉雙眸的蕭逸宸,白皙的玉手緩緩的伸向他的臉,這張臉她是那麼的熟悉,熟悉到刻骨銘心,可是如今這張臉卻毫無血色,還要那雙黑眸,記得洞房花燭的那個夜晚,他坐在輪椅上,羞辱她諷刺她,甚至打了她,可是她從那雙黑眸的底色中看出一絲複雜的異樣,似有不忍還有傷心。就是那樣的眼神支持著她渡過了那段孤獨無依的歲月。
如今,好不容易捱到了夫妻齊眉,心意相通,他怎麼可以這樣撒手人寰就這樣離開她呢?!
顫抖的指尖似挨到未挨到蕭逸宸的臉時,宮嬤嬤忽然緊緊 的抱住雪依,強拖著她走出暖閣:“王妃,別這樣,別這樣......你醒醒吧......他已經離咱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