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王鵬進城後第三次被打,並且是毫無預兆的被打,在一片黑暗中,他連掙紮的機會都幾乎沒有,也根本躲不開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腿腳。他隻聽到四周有女人們的尖叫,以及人群奔跑的聲音,但牽著他進入舞池的林瞎子不知道在哪裏。突然間,他的腦海中閃過一道白光,心裏一下子亮起來,明白自己中了林瞎子的圈套,什麼請客獎賞他,實際是變著法的整治他,在廠裏不方便就到外麵來。
王鵬心裏這個怒啊,後悔沒聽大哥王鯤的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盡力用兩個手護著自己的腦袋,這樣也好使頭上被擊打的重力減少一些。心裏一邊暗恨自己進城後變得不好使的腦瓜,一邊則急急地盤算著脫身的辦法。
還沒等他想好怎麼逃出去,舞廳裏的燈全被打開了,不是剛進來時那種昏暗萎靡的燈光,而是亮堂堂的燈光。他心裏一陣暗喜,估計是警察來了,自己有救了。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不要打了,我們是聯防隊的,你們TM再不住手,就把你們全部帶回派出所!”
隨著這聲音,落在王鵬身上的拳腳不減反增,他不住地在心裏悲歎,林瞎子可真是夠毒的!今天難道就要把命擱這兒了?想到自己是進城來讀書的,卻莫名其妙在兩天裏連番挨揍,王鵬真的覺得悲從中來,也不管自己身處的被動局麵,竟哭了起來,而且還一發不可收拾。淚水和著血水一起淌進他的嘴裏,鹹腥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大腦,令他反而清醒起來,反正是個死,與其被眾人打死,還不如拚死一博找個墊背的。
林瞎子正在圍毆的人群外大呼小叫著,冷眼看著自己的人和打王鵬的人一起實施著拳腳,考慮著什麼時候以什麼樣的方式收手,他才不想把王鵬給打死,那樣事情不好收拾。正當他準備抬手向矮腳狗做暗示的時候,猛聽得人群中央發出一聲爆喝,剛剛還圍得密密麻麻的人圈一下向四周散開來。隻見身上衣服被扯成乞丐衫的王鵬,緊抱著一個中等個子的小平頭,嘴狠狠地咬在對方的肩上,發瘋似地往柱子這邊衝過去。
反應過來的人群再度向王鵬圍攏時,隱約傳來警笛的呼叫聲,由遠及近,由輕至響,立刻使得剛才還高度亢奮的人群四下逃竄。
“幹什麼,幹什麼?!沒聽見警車來了嗎?還不鬆手!”黑皮嚷嚷著將王鵬和那個小平頭扯開。
林瞎子走到王鵬跟前一把架住他往下倒的身子,“撐著點,等下警察還要帶你回去問話呢!我說你小子真不知好歹,老子帶你來玩,你TM見了女人就摸人家屁股,就你這點出息,也好意思進城?”
王鵬歪著頭,竭力睜開眼看了林瞎子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太明顯的冷笑,使他那張血和汗糊在一起的臉看起來極為詭異。林瞎子心裏抖了一下,立刻將他交給矮腳狗,轉身向剛進門的警察迎了上去。
“江所長,幸虧你們來得快,不然全跑了!”林瞎子奔到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跟前,諂媚地遞上香煙,又對黑皮他們揮了揮手,“您瞧,好在這幾個鬧得最凶的都逮到了!”
江所長看著滿身是血的王鵬,問林瞎子:“這人沒見過啊,是他挑頭的嗎?”
“當時黑著燈,也沒太看清,隻聽到有一女的喊‘抓流氓’,後來開燈時看到好多人都圍著打他。”林瞎子瞄了王鵬一眼說,“我估計啊,這小子手賤摸了人家,才會被打。”
黑皮這個時候適時地踢了小平頭一腳道:“說,為什麼打人?”
小平頭一個手還捂著自己肩上被王鵬咬開的地方,沒好氣地說:“這小子趁黑吃劉哥女朋友的豆腐,不揍他揍誰?”
“住口!”江所長黑著臉喝道,“你們還真是無法無天啦?誰給你權利把人打成這樣?就算他錯,不會報警?”
小平頭一臉不屑地說:“江所長,您就甭逗了!摸屁股這種事,你們什麼時候管過啊?”
江所長一時語塞,沒好氣地一揮手說:“都給我帶回去!”
這時有個片警看王鵬東倒西歪的樣子有點不忍心,插嘴道:“江所,這人是不是先送醫院看一下啊?
江所長沒好氣地說:“這點傷死不了,先帶回去做筆錄。”
話音剛落,人群中響起清越爽朗的女聲:“你堂堂所長,怎麼做這種草菅人命的事?萬一這人死了,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