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弟昏迷多日剛剛醒過來,身體支撐不了外出赴宴也是情有可原,你號稱上京第一國手,竟連這個也想不到?”沈翊諾毫不客氣,反唇相譏。
單飛燕徹底沒了應對,她熟悉沈翊琨的性子,他若是對外宣稱蘇醒的時候,身體一定已經大好、且暗中處理了很久的政務了。
既然是這樣,那麼他又為什麼不來參加家宴?他難道不需要觀察一下如今的形勢麼?
她的目光轉到那桌上琳琅滿目的菜肴上,然後清楚地聽見自己的肚子發出了“咕嚕”一聲響。
沈翊諾與她挨得很近,自然也聽見了聲音,於是抬手優雅地夾了一箸太湖銀魚絲,在單飛燕不自在的目光注視下緩慢而優雅地送進了自己口中。
單飛燕看著某隻狐狸唇邊那邪肆的笑意,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一場家宴進行到了月上中天,太子一如既往喝得爛醉如泥,照例被郭皇後接到了景仁宮。
本來成年的皇子是不能在宮中過夜的,但太子貪杯的事大家都知道,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宮中的宴飲上喝的五迷三道了,是以眾人對他夜宿景仁宮的事也就習以為常了。
於是這場家宴也就散了場,除了爛醉的太子留在景仁宮,其餘人等自然是各自回府不提。
卻說三更天,整個皇宮都恢複了一片寂靜。
景仁宮後殿,也照常做了太子沈翊仁的臨時寢殿,除了兩個值夜的宮女站在門口打盹外,再無旁人看著。
那兩名宮女倦極,早就倚著門框半睡半醒了,這時忽然從房上跳下一個黑衣人來,抬手兩個手刀幹脆利落地放倒了宮女,推門進了寢殿。
寢殿的床上,太子隻著中衣,睡得正香,還發出了陣陣鼾聲。
那黑衣人進去後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來,倒出一粒藥丸,上前掰開沈翊仁的嘴塞了進去。
沈翊仁在睡夢中不適地哼哼了幾聲,逐漸清醒了過來,忽然從床上一躍而起,“呸”地吐掉了嘴裏的東西,連聲道:“二弟這玩意可真夠味!”
“殿下恕罪。”那黑衣人倒了一杯水遞給他,跪下行禮。
沈翊仁接過水來一飲而盡,這個時候也懶得追究那黑衣人的冒犯,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領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回殿下,博王爺帶著人已經控製了各處宮門,所有人馬都已經到位,專等您的命令了。”那暗衛低頭恭聲答道。
“好!”沈翊仁激動之下不由得大聲喝了出來,赤紅著眼睛道:“你去下令,行動!”
“是!”暗衛應了一聲,起身利落地離開了。
隻留下沈翊仁一個人了,他呆呆地在床邊坐了一會,才下定決心般地霍然起身,走到架子邊拿起自己的衣服,也不點燈,就在黑暗中穿戴起來。
他的手有些抖,那蟠龍的扣子扣了幾次都沒扣上,沈翊仁顫著手又努力了一次,才終於將衣扣扣好了。
穿好了衣服,他又拿起一邊桌上的太子玉冠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
他就在這樣黑暗的室內將全套的太子服飾鄭重其事地穿戴在了身上,這些事情從來都是丫鬟服侍的,他第一次自己做這樣的事情,卻又覺得非做不可。
這穿衣著冠的過程似乎給了沈翊仁莫大的勇氣,他終於漸漸地鎮定下來了,最後雙手平穩地為自己正了正玉冠,才推開門抬腿走了出去。
沈翊仁站在寢殿門口,抬頭仰望自己曾經看了十幾年的四方的天空,感覺到一種澎湃的心情慢慢地代替了所有的不安和惶恐,逐漸地充斥了他的整個胸腔。
就在這裏,就在此時,他將掌握一切,擁有一切。
明天的這個時候,他就不再是那個憋憋屈屈做了二十幾年太子的沈翊仁了。
他會是未來的天子,他的名字會列入太廟,與那些先代的帝王放在一起!
沈翊仁邁開大步,向景仁宮的正殿走去,今日除夕,按照慣例,燮曄帝會留宿在正宮皇後的宮中,這為他今晚的行動提供了許多方便。
是夜,太子沈翊仁謀定而動,埋伏在皇宮各處的精兵暗衛群起響應,迅速控製了整座皇宮,將皇帝皇後和一眾妃嬪侍衛全部關押。
而今夜皇城輪值的都尉沈翊涵,這一夜卻待在帳中徹夜未出,隻有人拿了他的令信調走了眾多城門的守軍,守軍駐地一片慌亂,任由沈翊仁的人馬一片大火燒盡了京都戍衛營。
這一事件,史稱蛟龍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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