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過往(1 / 1)

沈翊涵麵不改色地灑完了酒液,抬頭看向淩遙道:“手帕。”

“沒有!”淩遙對上他如此強硬直接的態度,火氣就噌噌地往上竄,幹脆把頭扭向了一邊。

沈翊涵這些年回京以來受到了多方排擠壓迫,也就慢慢地收斂了在軍中那直來直往的脾氣,試著謙恭對人、禮遇有加,可是今日麵前這個瘦弱的女子卻不知為何處處冷然刁難,直讓他一直刻意壓製的脾性如火苗一般嗖嗖地在心中肆意流竄!

當下沈翊涵也不再說話,一手握著淩遙的受傷的手腕,另一隻手探入她的袖中,從貼身的裏衣袖子上“唰”地撕下來一塊,去擦拭她手掌間殘留的酒液。

“沈翊涵你幹什麼!”淩遙瞬間像是被踩痛了尾巴的貓一樣驚叫竄起,卻又被沈翊涵大力地按了回去。

沈翊涵那常年握刀持槍的手掌心留著厚厚的繭子,手臂上的肌肉遒勁有力,要按住她一個跳腳的瘦弱女子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他滿臉不耐地擦淨了她掌間的酒液,又拿過先前放在桌上的瓷瓶,手腕一翻就把裏麵黃色的粉末傾倒在淩遙手上各處傷口上。

大量的藥粉一瞬間接觸到傷口,淩遙痛得又是一個抽搐,心裏麵更加堅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沈翊涵這個混蛋,他絕對是故意的!

“既沒有手帕,隻能用衣衫先將就著了。”沈翊涵一手穩穩地按著她的手腕,一手把那些藥粉灑遍了她的各處傷口,這才用沒被酒液浸濕的布條幫她把手包了起來。

淩遙被他鐵鑄一般的大掌握住了手腕,無論怎麼掙紮都像是石牛入海一樣毫無回音,沈翊涵的手臂甚至連最輕微的抖動都沒有,隻好認命地讓他粗暴地把布條纏緊,然後迅速抽回了右手。

“真是謝謝五皇子了。”她訕訕地說了一句。

“你還是叫我沈翊涵吧。”沈翊涵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隨便扯過一張椅子一撩披風就坐下了。

已經好久沒有人叫他的名字了,在這座黃金鑄就的城池裏,他是“五皇子”,他是“沈將軍”,他甚至是將來的“涵王爺”,卻似乎再沒人記得他本來的名字,是叫做沈翊涵了。

他還記得幼年時母妃反複向自己叨念著一件事,說自己出生的時候父皇大喜,為自己取名為“涵”,涵者,容也,有容乃大,是父皇對自己寄予的無限厚望。

可惜,自己出生不久母妃就失寵了,父皇在眾多新歡舊愛之間早已忘了在深宮之中還有一對母子在殷殷盼望著他的青睞,以至於母妃被正宮打壓,從富麗堂皇的安和宮搬出來住到了這偏遠的怡春宮,甚至在母妃死的時候,他連一份殊榮都吝於給予,母妃直到死去,連個正經的封號都沒有。

沈翊涵烏黑的眉峰挑了挑,抬起頭來看著淩遙極認真地說道:“你直呼我的名字吧,我喜歡聽就叫我沈翊涵。”

他一雙瞳子竟有那麼亮,像極了兩人大婚的那一夜,他剛剛掀起她頭上的喜帕、還沒有看清她的臉而轉化成震怒的表情。

她一直以為自己忘記了,卻原來,關於那一夜初見他的一切,都還深深地躺在她記憶的最深處。

縱使四年時光匆匆流過,也未曾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