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淩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這個近在咫尺麵容沉靜的男子。
他竟然要她離開?他是要自己放開所有的仇恨和真相,就這麼離開麼?
“離開吧,離開這裏。雖則你沒有說,我也猜到你的仇敵是當朝權貴,皇權之爭很快就要擺上台麵了,權力詭流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凶險,你一個女子,留在這裏幾乎不可能全身而退。”沈翊霄仿若沒有察覺到她訝異的神色,隻是徐徐述說著,語氣是平日少有的認真鄭重,“至於你的仇恨——”
他頓了一下,黑瞳一瞬不瞬地看向了淩遙,一字一頓道:“告訴我,我來幫你報仇。”
這句話顯然是他下定決心說出來的,因而雖則有先前的遲疑,當這個許諾真的說出口的時候,卻碎金斷石般擲地有聲。
淩遙被他突然展現的強硬驚住,不由得喃喃重複道:“你,幫我?”
“對,我幫你。”似乎怕她不相信,沈翊霄忽地舉起一隻手,以極其認真的語氣說道,“我沈翊霄可以對天發誓,一定幫你完全心願,如若不能——”
淩遙眼見得那雙黑瞳中閃過淩厲的冷光,這才反應過來,猛地撲上前去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堵住了他下麵的毒誓。
沈翊霄眨了眨眼睛,輕輕移開她的手,就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離開這裏,回江南去,那裏才有最廣闊的天地,你的心本不該困在仇恨詭計之中,你,該是自由的。”
藍衣的女子半個身子都壓在他身上,如此近的距離,彼此都能夠看見對麵眼中倒映的自己,而沈翊霄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他的聲音那麼輕緩,仿佛江南水鄉徐徐吹送的和風,就那麼和煦地、卻又不可阻擋地,侵蝕進人心靈的最深處。
淩遙幾乎要沉浸在如斯的溫存裏麵。
然而她愣了愣,心底卻自有一絲冰涼緩緩地竄了上來。
她看向那雙蕩漾著溫和的眼眸,緩慢而艱難地,搖了搖頭。
“沈翊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此時說出拒絕的話竟然如此的困難,她感覺牙齒都在打架,“隻是有些事情,隻能自己去做;何況你的境遇也不是一片坦途,而我的敵人皆是地位崇高的,我不能給你填麻煩。”
沈翊霄愣了一下,從她的眼睛中讀出了堅定的拒絕。
他明白無論自己說什麼,她已經堅定了心意,不會輕易改變的。
於是那雙黑瞳中極其少見的溫柔,終如春日殘雪般一點一滴地消融了,最終又恢複成了一片沉靜淡漠。
淩遙眼見得他眼神的變化,心裏竟不可抑製地生出了一絲惆悵。
沈翊霄點點頭,淡聲道:“若是有事,可以來找我。”
淩遙心中一震,這句話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對於沈翊霄來說卻是極重的承諾了,他相當於是告訴自己:倘若自己有難,就可以向他求助,而他會出動暗中埋伏的力量來幫助自己。
絲絲感動緩慢地融進心底,整個人都仿佛躺在陽光下一樣棉暖。
淩遙不經意地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靨,歡快地應道:“那就先謝過霄王爺了!”
沈翊霄看著她明豔更勝朝霞的笑容,略一點頭算是答應,隨即又故作深沉地說道:“不過現下我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唔?”淩遙詫異,“什麼事?”
“姑娘若是壓夠了,就煩請從本王身上起來罷。”沈翊霄仿佛沒有看見女子一瞬間鐵青的臉色,麵上掛上了幾分為難幾分痛苦,無奈道:“美人恩重,實難消受——本王的手臂都已沒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