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依並沒有說話,這樣的傅煊其實才是她熟悉的那個男人。
從小到大她都知道傅煊並不是一個溫柔的男人,或許是因為家庭背景的緣故,在這個圈子裏他的冷漠向來是出名的,但這並不妨礙他有屬於自己的朋友,說話經常有些刻薄,但依舊是一個可以讓屬下豁出去性命追隨的男人。
冷漠和刻薄,甚至喜歡沒事兒欺負欺負人,這些都是對別人而言。在白依依看來這個男人還是寡情的。並不隻是對她一個人無情,而是對所有人都是如此,對傅家的血緣親人看的很淡,但也從不會忘記自己身上負擔著他們的生活,他們的享樂,這是一個複雜而又矛盾的男人。她從不曾跟他走的很近——這自然是說的心理上的很近。但也不覺得這個男人對待她和別的親人有什麼不同。
頂多,她隻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兒子的媽媽。
這一瞬剛剛的那種不真實的感覺突然一掃而空,這個輕笑著眼中帶著淡淡的冷意,語氣帶著一絲輕諷的男人才是她熟悉的那個傅煊。
她抬起頭來,看著傅煊道:“傅煊,今晚我要回家,明天你來我家接我吧。”
是的,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為了他會豁出一切的白依依了,她隻是一個為了兒子而活著的女人,但這並不代表她不會尊敬自己的家人,雖然明明知道她的家人會難為他。
你要的,我答應了。但是敢不敢來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傅煊,我在等著你,倘若你真的能過了家人的那一關,為了無憂我和你重新在一起又何妨呢?可若過不了,白依依依舊是白依依,而不是傅夫人。
聞弦歌而知雅意,聰明如傅煊這種人又如何聽不出白依依話中的深意?
正好此時正是換曲的時候,他牽著白依依的手走出舞池,兩個人走到窗邊,傅煊看著白依依,清洌的眉眼此時有些微微的笑意。“聽說小姑回來了?”
倘若說這個世界上真有那麼一個讓傅煊也要忍不住傷腦筋的人的話,那這個人一定不是白依依,也不是蘇玲,而是白依依的這位小姑姑,白家的姑奶奶。
對白依依而言,她的存在如同母親一樣,而她的能力和不讓須眉的脾氣,也同樣是享譽帝京的。白依依出國的這五年來,她這位在特殊部門擔任領導的姑姑大人可是沒少給他找了麻煩,但幸好,也都極有分寸,每次要傷筋動骨時都會手下留情,當然,這也和當時他腹背受敵無暇分身他顧,更不相信這位小姑會痛下殺手。
果然如他所料,在白依依沒有出現在家人麵前告訴她,姑姑,我不想和傅煊生活在一起之前,這個女人雖然對他進行了打壓,但對他的損失也並沒有大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自己看將人家養大的寶貝女兒就這樣弄沒了,讓人家跑到了國外,這點小虧又算什麼?傅煊還是很明白事理的將這口氣吞了下去。但是聽白依依的這口氣,明天他似乎還要和那位白家的姑奶奶有一次正麵交鋒。
白依依抬頭看著他,燈光下衣著筆挺的男人眼帶溫柔,就連嘴角的笑意似乎都好像帶著特別的含意,她輕輕的應了一聲。
哪裏是隻有她的小姑姑?她的大伯,二伯,小叔,外加全部親戚都會在場。本來可以刁難一下傅煊她應該是解氣的,可一想到她要如何跟家人解釋,她就沒覺得有什麼好解氣的地方,最終還是她自找罪受不是?
就算是折騰了他一番又怎麼樣,將來要跟他過上幾年,十幾年,甚至一輩子的人不還是她嗎?
她盡量放平自己的思緒,其實換個方位想,她現在還愛著傅煊,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傅煊是她兒子的爸爸,也是毋庸置疑的。倘若他們能生活在一起,應該是好事,可如今的白依依心裏就是不舒服。
並非不愛他。
並非不想讓兒子跟他在一起。
但是就是有什麼不對,有什麼在心裏跟她說,白依依,你真的要回到他的身邊嗎,你忘記了你這五年都是受的什麼罪?你為什麼要出國?那個男人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