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在吃早餐時提出今天要帶一匹野馬回牧場。玉滿堂沒說什麼,用畢早餐不知從何處弄來一副馬鞍,架在小白背上牽與我:“母馬野性未馴還待調教,這匹小馬性情溫和應該可以駕馭,你先帶回去吧。”
說實話,第一次擁有一匹屬於自己的馬,可以的話我真的不願意把它送給牧場用來贖罪。牽著這匹通體白得如春雪的小野馬,我愛不釋手。雖說小白是我給玉滿堂當了兩天廚子換來的,但用我的廚藝來換一匹野馬,我還是很有自知自明地認為這樁生意玉滿堂是吃了大虧的。之所以他能不計得失地將小白與我換幾頓飯,我認為更多的原因在於他作為一介義士的灑脫與義氣。隻憑這一份灑脫與義氣,讓我不得不心懷敬佩與感激,我覺得在走之前有必要向他表達一下這番心情,遂清清嗓子說道:“堂堂,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多……”玉滿堂忙著擺弄兩匹馬,聞言忙擺擺手說:“謝什麼?一匹幼馬而已,可惜你走之後委屈了我這被養刁的嘴,如果哪家酒樓可以用野馬換到如此美味,我定將那群野馬連窩端了!”
“……”我覺得,有時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知道玉滿堂很鍾意我做的菜,但確實沒想到他能對我的手藝有如此高的評價,這隻能說明現代社會食品添加的強大和人們對於口腹欲追求的虛浮,從而可從側麵看出載初人民生活的淳樸天然。而在食不厭精還是返璞歸真的兩條路上,玉滿堂不幸被我誤導且興致勃勃地正往這條不歸路上加速奔跑,事已至此本著“送佛送到西”的原則,我從挎兜裏取出昨夜寫好的菜譜遞與他:“我寫了幾個菜譜與你,以後你可以自己試著做做。”玉滿堂開心地接過道:“兄弟真是明白人兒,如此,正合我意!”
今日一早,天空便有些陰沉。春日多雨,眼見半空壓頂的烏雲越聚越厚,恐怕不多時便會有一場驟雨將至。事不宜遲,向玉滿堂打聽好回牧場的路,我便與他告辭,本想說些“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之類的話,不曾想還未出口玉滿堂一掌拍在馬臀上,眨眼間小白帶著我已跑出數米遠。但聽他在後麵朗聲喊道:“改日待我事情辦妥再來牧場尋你一道吃酒。”
小白性情溫順,加上年幼天真,初離開母馬無所依靠,對小紅十分親近。小紅在前麵奔馳它便在其後緊緊相隨。回程中,小紅不知哪般又使性兒不肯讓我近身,無奈之下我隻好改騎小白了。小白尚幼腳程遠不及它,我雖已快馬加鞭地往回趕,到牧場時還是被傾盆而下的無根水澆濕了外衣。
為顯誠意,我一回牧場還來不及換身幹爽的衣裳,便帶著小白匆匆趕去向周管事請罪。周管事將架子端足,又留我在雨裏顧自站了一回,待我那未曾淋濕的內衫也澆個了個透,方從內屋閑閑地踱步出來,見我如從水裏撈出來似的站在院中,驀地做出個吃驚的形容問道:“李二,你站在我院中,唱的這是哪出兒啊?”
若是以前,應著我這不屑為權貴摧眉折腰的性子,遇上周管事這等愛擺譜兒的上司,定甩下倆白眼留他兀自冷靜冷靜。可如今腆著一張薄臉站在雨裏淋得透心涼不說,還得委曲求全,心裏著實鄙視自己。此刻周管事拿腔作勢地問話,我隻後悔先前應該換好衣服帶把傘再來,這會兒滿腦子裏隻想能盡快將此事了結找回住處換身幹爽的衣裳,遂話回得甚為懇切:“李二失職未將走失的牧馬找回,但我已盡力將損失減到最小,今日帶回一匹野馬補救,還望周管事恕罪。”
周管事手執一柄油紙傘繞著小白拿捏著看了一番,微微頷首稱道:“好馬……”我聞言心下一動期待地望著他。他的目光從小白身上移開,在我臉上掠過淡淡地說:“馬倒是匹好馬……”又背著手踱到我身後“但若西塞牧場人人都如你這般丟了牧群,隨便尋匹野馬來充數便可減免責罰的話,你說以後我牧場何以立規矩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