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那個年輕人,他今年才二十歲,他父親早年死了,是他母親把他和他弟弟撫養長大的。他弟弟很懂事,五年前他重病的時候,是他弟弟自己去了蘇家賣身為奴才救活了他的命。
這年輕人情很爭氣,很感激他弟弟,所以他一直很努力的活著,終於把生意做成功了,也剛剛娶了妻子,妻子又有了身孕。在三個月之前,他還興致勃勃地思考著攢錢去把弟弟從蘇家贖回來,一家人搬到京城西郊去住。
然而在三個月前的一天晚上,他弟弟忽然間一身是血的逃了回來,死在了他懷裏,後來他懷孕的妻子被殺,抱住了殺手讓他逃命的老母親被殺,隻有他,當時跳進了糞池裏整整躲了一天一夜才得以生還。
此後,他裝瘋賣傻地如同老鼠一樣活在京都的街頭巷尾,甚至得了風寒症都硬生生地挺了過來……”
冷悠然說到了這裏頓了頓,深深地看著蘇莫離,眼睛裏帶著一種理智而清冷的光芒,他輕輕地拍了拍蘇莫離的臉頰,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眼睛,看著她眼底的那抹迷茫,緩緩地道:“你一定會想,他經曆了那麼多都還是那麼努力的活著,為什麼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是不是?”
“隻有活著才有機會報仇,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蘇莫離沉聲說道,轉頭看向了那具可悲的年輕屍體,緊緊地咬著牙。
蘇淺語被嚇昏了,周圍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混亂的人群,蔡樂正指揮著眾人將蘇淺語直接抬走,而李青嘯則是黑著臉走開了,不多時,周圍就隻剩下了那具屍體孤零零地躺在山道上,說不出的淒涼冷清。
“在一個平民眼中,無論是蘇淺語背後站著的蘇家,還是她將要嫁過去的鄭王府,這些東西都是頂了天的存在。
當弟弟,母親,妻子還有未出世的孩子都死在了他麵前的那一刻開始,這個男人除了一條命,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我交給他的任務就是當眾揭穿蘇淺語的罪責,很顯然,京兆知府出現的那一刻,他心中的仇恨已經將他徹底擊潰,麵對高高在上的官服和皇權,他覺得自己除了一條命,已經沒有了任何選擇。
除死無大事……嗬,小離兒,他不懂這些的。他唯一知道的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除了命已經一無所有了,他要的公道官府給不了,皇家也給不了,所以,他用他的命當做了籌碼扔給了我,換我冷悠然一個承諾--殺了蘇淺語替他一家報仇!”
冷悠然深深地看著蘇莫離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這就是平民的悲哀,這就是弱者的悲哀,他們除了用最後一條命來做籌碼,再沒有任何的辦法。所以,我們無論如何不能走這條路,絕對不能。
小離兒,看清楚我們將要走的路了麼?這條路上注定布滿了鮮血和生命,我們不需要仇恨抱怨,唯一要做的就是坦蕩地一路走下去,保住自己想要抱住的人。
京都凶殺案隻是一個導火索,真正錯的是蘇淺語,不是你,因為就算是沒有你,那個女人也會一如既往地如此殺人下去,因為在她的眼中,旁人的命,百姓的命,根本就如同草芥。
我們隻要守住我們自己的底線,問心無愧地走下去,看不慣的就打到他們乖乖順眼為止,公道這種東西,官府給不了,皇室給不了,我們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