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瑩拖著疲倦的身軀踏上上海的大地,突然煥發了起來,啊,我最親愛的祖國,我回來了。那些身後的事情都一起埋葬在那個夢裏吧,當作自己青春的結束曲。她走過人群,都是一樣的外貌,黃皮膚黑眼睛,一樣的語言,一樣的節奏,這才是我的家,我要過的生活,她想。
綠瑩本是想家了,想收拾東西回家,卻突然想起自己幾乎已經身無分文。邁著大步,一步一步走向公司。一個月前她理直氣壯的離開這裏,現在悲慘的回來了,她要麵對的是多麼困難的一步。公司還是原來的公司,人也是原來的人,大家都投入在匆忙之中,不知道現在又在準備拍什麼新戲,離開的時候她那麼決絕,結果違約賠了50萬,已經差不多把她弄幹淨了,就差向父母開口了,而這趟美國之行讓她更是淪落到去酒吧唱歌,想起這些她心裏酸酸的,似乎有淚水要流下來,可是她換來的是什麼,怪道別人都說男人是不可靠。她覺得是她太自信了,竟然也認為這個世界是有愛情的,豈不知大家也不過都如《人生》裏那般,巧珍死死愛著自己的加林哥,卻不想有一天那男子也會為了前程拋棄她,記得第一次看這本書時,已稍微懂得人情世故,就那樣稀裏嘩啦的哭了半天。年少的無知或許以為這是少數或是搞不懂的人生,現在才明白,人人不過如此。綠瑩的眼角已經溢出一點淚花,她一邊偷偷的擦掉,一邊大步走向王總的辦公室。路過的匆忙人中有人突然發現她,有一秒的驚訝,然後是打招呼,然後竊竊私語,然後又各忙各的。綠瑩想這又算什麼,比起那些在完全不懂語言的國度生活,這就是小巫見大巫。綠瑩敲了敲門,不等對方說請進就闖了進去,正好撞見正忙著收拾東西打算出門的王總。
王總抬頭看到是她,有半秒有略顯驚訝,瞬間又恢複了常態,低下頭接著收拾自己的東西,好像這裏什麼都不曾發生。綠瑩鼓起勇氣,在心裏深呼吸一下,走過去,堅定地說:“我回來了,我們還能再談談嗎?”
王總的語氣帶了些許的生氣和鄙視:“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不是你決定好的嘛。”說道這裏,又停頓下來盯著她指責:“當初你不是一定要毀約嗎,還說一定不會後悔。現在又來做什麼,我不欠你工資。”
綠瑩也不說話,就任王總嘲笑發泄。王總說完這些也不搭理她,拿起他心愛的黑色手提包就走。綠瑩急忙拉著他的胳臂,急急的說:“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之前是我年輕不懂事,我已經受到了懲罰。”王總輕輕的甩開綠瑩,去開門離開。綠瑩又一步搶在他前麵擋住門說:“我現在很缺錢,我肯定還會找別的導演。您是覺得我寫的不錯的,我給了別人也許對您來說是一種損失。我知道我錯了,我給您賠不是。請您再考慮一下。”王總一手抓著她胳臂拉開她,推開門大步走開了。“王總,我回國就來找你,我這麼信任您,希望您給我這次機會。”綠瑩喊完這最後一句,也離開了。這次她沒選擇公司的正門,偷偷摸摸從小門出去了。
站在華影製作有限公司門口,綠瑩心裏空了許多,這樣的結果是她想到的,隻是她沒有別的辦法,就像在美國時,她一萬個不願意,可是也不得不裝著不在乎,裝著在舞台上揮霍自己本就不剩多少的自尊,不過是為自己未來的路開個頭,也或者告訴自己,暫時的清高收起吧,這是自己未來要走的路。長吐一口氣,綠瑩開始漫無目的的走,這個城市,她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但更多的是陌生的。這一路走來就像一場夢,而現在夢方醒,就如當年那般孤寂無望的站在街頭反思自己為何如此落魄,當年她隻是不明白自己那麼付出為什麼還是毫無起色,好想問問蒼天自己是不是真的永遠這樣下去,那時候雖然心裏彷徨無助,卻不像現在這般冷淒慘烈。綠瑩隨手招來一個的士坐上去,師傅問去哪裏,她也不知道這是去哪裏,呆呆的說:“不知道,隨便。”師傅說:“你是外地人吧。”綠瑩答應著。車就開了。綠瑩突然明白一個現實,天快要黑了:我要怎麼辦。回家嗎?家裏至少還有爸爸媽媽,過平平凡凡的人生有什麼不好,留下來想辦法嘛,可是腦子裏有個影子拚命的鑽,拚命的鑽,而綠瑩拚命的想攆他出來,這個影子就像壓住了語言神經那樣讓人變成啞巴,這一刻,綠瑩思緒亂七八糟,不能連續。越來越大,越來越賬,就像一個氣球要爆炸似的。他時而笑,時而生氣,時而轉身,時而皺眉,時而。。。一幕幕忽閃而過像是電影的回放,卻是斷斷續續,不停的閃啊閃的,她突然無法控製,大叫一聲,用手抓住頭,又隨手甩開,似乎想甩來什麼髒東西似的。師傅聽見叫聲猛踩了一下刹車,綠瑩向前傾了一下又重重的靠在車椅上。這才使她想起來,她給了師傅車錢就下車,恰好是上海的東方明珠,她緩緩順著人流走向天橋,這裏才像是一個大城市,不像小城市那麼擁擠,卻擁有不同的人種,有很多的中國人來這裏旅遊,年輕的男子和女子臉上寫滿了開心,忙著拍起照片來,腦子裏有了重疊的影子,她猛然轉回來提醒自己。又看到一些外國人邁這步子走過天橋,多麼熟悉,卻是換了另一種的感覺。天已經黑了下來,東方明珠也發著光茫,周圍的遊人都在說要上去,甚至有些人把她也當成遊人,問她要不要拍照,她笑笑感謝她們的好意。一轉身周圍的光芒猛撲過來,雖然照到她已經那麼微弱稀薄,卻有一種力量暗自誕生。一陣清風吹來,幾絲發梢尾隨飄搖,卻掙脫不了羈絆,是發根的力量太大,還是風的力量太小。這世界本就充滿了**,不管別人怎麼走過,而我一定要努力迎著風頂上去。正在這時突然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綠瑩一轉身,明傑露著迷人的笑臉大大方方走來,他這迷人的笑容不知道通過屏幕迷倒了多少像我這樣年齡的女子,和那些比我還要大和還要小的女孩子。她這樣想著,眼裏有一絲驚訝,又一絲喜悅。她幾乎忘記了這個好心的男明星。要說是迷戀,綠瑩也曾經深深迷戀過這個紅遍大江南北N多年的大明星。也許這種深深的迷戀是個錯誤,但是綠瑩願意一直錯誤下去,就為了這一刻他在她最落魄的時候幫助她。他一手拿著墨鏡走進她,一麵看著她手裏拉著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