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去今岡區辦點兒事,明天才回來。三爺去市裏了,一會兒就能到家。”
還沒等陳蔓瑩回問他,廳裏的座機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楊誌繁才咬了一口麵包,發現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包括言憶光在內的所有人臉色大變。電話鈴響過第二遍時,陳蔓瑩起身走上前按下了免提鍵。
“嫂子,我是邱銳。三哥中槍了。”車胎與路麵的劇烈摩擦聲充斥在靜寂的客廳裏,隱約間還能聽見清脆的槍聲。“三哥傷勢嚴重,必需趕快輸血。嫂子,後麵追兵咬得太死了,我不敢直接往家裏開。能不能找幾個人來接應我一下子?”
陳蔓瑩沉默了。說實話,此時小樓裏不是孩子就是女人,唯一有個楊誌繁卻還沒參與過這樣的場麵。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卻也不希望丈夫就此身亡。
“邱哥,我去接應你!”
“誌繁?你回來了?好吧,現在沒時間廢話了。你去鐵山隧道口埋伏,約莫四十分鍾左右我就能開到那裏。隻要能拖住五分鍾,他們就追不上我。誌繁,哥哥從來沒這麼著急的求過誰,可這一次實在沒辦法了,拜托你了!”說罷,線路就斷開了。
陳蔓瑩轉頭看了一眼楊誌繁,點了點頭。“小雷子,你們倆帶上貿易部值班人員一起去鐵山。”走過來的陳雷搖頭說道:“我們必須留下來一個,不然萬一失敗了,他們殺進院子來怎麼辦?保護不了幾個嫂子和弟弟妹妹,邱哥絕對會殺了我。”
陳蔓瑩冷笑一下,從沙發夾縫裏掏出一把上膛的手槍對準他說道:“要是你再拖拖拉拉,把三爺和邱銳害死了,我要你償命。”陳雷低頭想了一下,“好吧,嫂子你注意安全。”
“小雷子的擔心不無道理。”陳蔓瑩關掉保險,把手槍遞給了楊誌繁。“老方和長河都不在,家裏的人手要等到明早七點才上班,我隻能賭上一把。若你們能把追兵幹掉自然最好,若不能,作為三爺的女人,我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
楊誌繁掂了掂手槍,自己還是頭一次接觸這麼沉重的武器。他將手槍遞還給陳蔓瑩,雙眼充滿了鬥誌。“嫂子,那天我去你家吃飯時看見牆上掛著一張弩弓。說實話,比起現代化的槍支,我對那玩意更情有獨鍾。我這個人還從來沒主動去跟誰幹仗,怕是使不好手槍的。”
“給我一根煙。”陳蔓瑩接過了手槍,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話。楊誌繁雖然有些納悶,但還是主動把煙和火機都掏了出來。
陳蔓瑩深深地吸了一口,皺眉強忍著嗆人的煙氣。從兩指夾煙的動作和吐煙圈的姿勢上看,她並不像是一個從沒吸過的新手。“八年了,你三哥一直都沒受過如此重的傷害。我還以為我們能就這樣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沒想到,即便淡出江湖,江湖也會主動找到他賞一記痛苦的烙印。江湖好漢江湖命,一時風光幾世憂。誌繁,過了今晚若還能有命與你和三爺相聚,要是想離開的話,我會去勸說他同意。”
楊誌繁沒有回答,卻俯身直視剛走來的言憶光說道:“幫叔叔拿弩弓下來,好不好?”言憶光沒有回頭征詢母親的意見,小腦袋點了點頭就離開了客廳。
離開?
自他們離我而去,我就一直在想,這往後的命運隻能由我來操縱。無論誰說了什麼,隻要我認為是對的就應該去執行。我想過要將胸中積鬱的一切發泄出來,想將所有的憎恨遷怒於無關的世人。現在就有這麼絕好的一個機會放在眼前,我還考慮什麼離不離開的問題?
還有什麼能攔得住我?攔得住被剝得赤條條的孤兒?社會的教條?人類的道德?
“嫂子,要是看見三哥回家了,請你替我轉告給他一句話。”楊誌繁直起身子,活動了一下筋骨。“他給了我從小就都向往的生活,還救過我的命。我楊誌繁沒有什麼能耐,要是他不嫌棄的話,下輩子我還願意做他的兄弟!”
陳蔓瑩笑了笑,指著被楊誌繁咬了一口的菠蘿包說道:“浪費可恥,我命令你必須回來吃完,能做的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