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司機師傅所說的那樣,此時辦公室裏的兩個小科員坐在椅子上並不耐心的讀著報紙。楊誌繁敲了敲門,聽到一個“進”字以後輕輕開門走了進去。
“啊,你是楊書記的兒子!”那個平日裏曾幫助自己國考報名的姐姐驚叫一聲,連忙走過來與楊誌繁握了握手。“老弟,這個...你快坐。”一旁的男科員也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楊誌繁,微微躬身一隻手放在他的肩頭上說道:“老弟,今後如果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就跟我們說,我們都是你爸爸帶出來的兵,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一定要節哀啊。”楊誌繁強忍著淚水,微笑著點了點頭。
“小梁小馬,到點兒吃飯了啊。”一個渾厚的聲音從走廊裏傳來,一個約莫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走進了屋子。“這位是?”
“言書記,他是楊書記的兒子楊誌繁。”姓馬的男科員直起身子,“老弟,這就是咱們一把書記,言占旭。”言占旭不等楊誌繁起身,快步走上前按住他的雙肩推到會客沙發上說道:“小夥子,怎麼過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跟你言伯伯見外了不是?小夥子,一會跟伯伯一起去外麵吃飯,今天中午我跟你喝幾杯。”
楊誌繁笑著搖了搖頭,說:“不必了言書記,咱紀委的規矩我是知道的,不能因為我而會壞了規矩。我今天過來也隻是收拾一下父親的私人物品,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走了。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言占旭在他身前躬身,雙手仍是放在楊誌繁的肩膀上。“咱們紀委處理公事自然要遵守公家的規定,但是需要處理私事的時候還是可以請下半天假的。今天我就告訴你,伯伯下午要好好跟你喝幾杯,你一定要給伯伯這個麵子。”看到他身後的兩個科員都點頭示意,並且說下午會盯著班,楊誌繁隻好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個人離開辦公室後,言占旭拉著楊誌繁走向樓梯口。“人多,有些話不方便當著外人麵來說,咱爺倆走樓梯。”楊誌繁會意的打開了樓梯間的門,跟在言占旭身後一起下樓。
“你現在知道是誰開的車嗎?”
楊誌繁回應道:“知道,根據現場錄像記載的車牌號,是市人大辦公室主任孫翦。”
走在前頭的言占旭回身一笑,“呦,你小子連現場錄像都看到了。那麼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拿著現場錄像證據報案?”
楊誌繁搖了搖頭,說:“我這次來就是想找到我父親的通訊錄,給他打個電話,私了算了。”
言占旭歎了一口氣,說:“這其實不是我願意看到的結果。老楊是我的老同事,十幾年來我們共事很好,交情也很深。看著他就這麼突然地走了,我心裏不比你多好過。若是換成我,我肯定會去派出所報案,而且是越早越好。你心再軟,也不能這樣將殺父仇人就此輕易放過啊。”
楊誌繁苦笑。“孫翦能當上人大辦公室主任,自然有他的優勢之處。要麼是政績卓越,要麼是有功於民。在我還不能判定他是個好官贓官的時候,我總得先客觀的觀察他一下。如果他是個好官,而我去了派出所報案就會傷及老百姓對他的尊敬和信任,那麼我寧願不去。”
言占旭嗬嗬笑道:“從仇人的嘴裏會得到好官的評價,這是我幾十年來頭一次聽到的笑話。”
兩人說著說著就走出了大門,言占旭掏出硬盒人大遞給楊誌繁一根,笑道:“我知道你小子是抽煙的,這倒讓我想起了我兒子,你們年輕人都是好的不學學壞的,讓我們做家長的淨是操心。”說完剛要點燃嘴裏的煙卷,不遠處一個約七八歲的小男孩跑了過來抱住言占旭的大腿,奶聲奶氣的說:“爺爺,你又抽煙了。奶奶說讓你少抽煙,你就是不聽。”言占旭驚喜的抱起男孩,在男孩的小臉蛋上猛親了一口說道:“我的大孫子,你啥時候過來的,怎麼不給爺爺打個電話?”小男孩咯咯笑著,回頭指著不遠處走來的一個男人說道:“是爸爸說,要給爺爺一個驚喜,所以不讓我給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