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節作文課。
梅影雙手托腮,閉上眼睛打腹稿。
吳宗慶斜靠在走廊上,目光穿過門,盡量不著痕跡的大量著她,滿腦子的疑問和感歎。
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啊?!
白色的毛衣,白色的直角褲,白色的書皮,白色的鋼筆,還有白皙的雙手托著略顯蒼白的臉。可是,卻不能說沒有生氣。那長長的睫毛,很是調皮的向上翹起,那兩片薄薄的嘴唇是這張臉上唯一的點綴,欲語還休地疊在一起。
想說什麼呢?為什麼又不能說呢?
那微微顫動的睫毛分明有掙紮的痕跡,那一臉的蒼白似乎在訴說她內心的痛苦和迷惑。她並不幸福!可是,她為什麼不幸福呢?在這花一般的季節,花一般的年齡,這花一般美麗的女孩,怎麼可能不幸福呢?
吳宗慶迷惑了。他不懂。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怎麼會給他這樣一種悲涼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總讓他想起她,總想上前去保護她。保護?吳宗慶笑了。自己的這種保護欲真是莫名其妙啊。
梅影?梅花弄影?還是——梅花影瘦有神?
吳宗慶今年26歲,教了五年書,學生也應該有好幾百了吧。可是,這麼多的學生中,他好像第一次上了心,而且是好奇心,很強很強的好奇心。是的,梅影很美麗。美麗無罪。可是,吳宗慶自認為自己是君子,從不好色。更何況他的未婚妻就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想到李曉春,吳宗慶不由自主的笑了。
梅影已經打好了腹稿,睜開眼睛的時候,意外的碰到了吳老師的目光。她有點心慌意亂的趕緊低下頭,鋪開了作文本,深呼吸後,開始寫作。
吳宗慶看到梅影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心裏莫名的有一種悸動,還是心動?吳宗慶不懂,也不想懂,這種感覺很好,這就夠了。
“當——當——當——”
古老的鍾聲敲響了。吳宗慶走進教室,同學們則爭先恐後的往教室外湧。隻有梅影依舊安靜的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梅影,走啦,做操了!”段海珠走過去,一把就把梅影拉了起來。
“好啦!別拉我了啦!“梅影有點不情願的站起來。正好遇上吳宗慶投射過來的目光。臉一紅,趕緊低下頭。
“砰砰砰“吳宗慶的心突然跳得好快。他很是奇怪,怎麼會有這種感覺?這種久遠了的感覺讓他興奮起來。他的目光沒法再移開了。段海珠,高高大大的像個男孩,性格也大大咧咧的像個男孩。怎麼可能和梅影這樣文靜的女孩交上朋友呢,而且還這麼親密?吳宗慶看著段海珠的手搭在梅影的肩上,心頭湧起一絲嫉妒。嫉妒?吳宗慶笑了。他被自己今天的想法完全弄糊塗了。他怎麼可能為一個這麼小的女生產生這麼多的孤傲、怪念頭呢?吳宗慶搖了搖頭,似乎要把那些莫名的思緒甩掉一樣。為什麼呢?吳宗慶真的弄不懂自己了。
放學的時候,吳宗慶習慣的整理教案。暮然間發現了梅影的作文擺在最上麵。眼前立即浮現了那張最喜歡紅的臉,情不自禁的打開了作文本。《我是誰?》
我是誰?莫非這世上真有如此多的巧合?莫非萌萌中自有安排?莫非……
吳宗慶再一次激動起來。心開始狂跳,他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焦急,顫抖著打開了作文本。
我是誰?
吳宗慶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心裏好慌好亂,就像做賊一樣緊張。
“做賊?”吳宗慶被自己的想法嚇著了。
“做賊,偷什麼?”
“偷心——!”
天——
吳宗慶徹底被自己打倒了。他開始心虛,開始膽怯,開始……反正,他再也沒有勇氣看梅影的作文了。他急匆匆地把作文本合上,抓了件衣服,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逃?”
吳宗慶更加慌亂了。為什麼要逃呢?又為什麼是逃呢?
這是自己的辦公室兼宿舍。自己要翻閱的是自己學生的作文而已。僅此而已。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莫名其妙的想法呢?吳宗慶猛地搖了搖頭,今天無論如何是無法工作的了。幹脆回家去吃飯吧。
“慶兒,你怎麼了?”謝愛華見兒子一反常態,關切的問。
“沒什麼。”不知為啥,吳宗慶今天無論如何也提不起精神來。
“不舒服嗎?”謝愛華摸了摸兒子的額頭。
“沒有。”吳宗慶懶洋洋的。
“你啊,別瞎操心。小春出去學習一個月了。兒子肯定是想小春了。”吳紅軍把妻子拉下來坐下。謝愛華笑了。
小春?
吳宗慶愣了。小春,他好像忘了。從什麼時候起,吳宗慶不再想小春了?從什麼時候開始,腦海裏出來梅影,還是梅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