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會做簡單的幾樣。”

“噢。”

“瑪莎?”

她看到他臉上露出一絲驚愕,便同情地答道:“是的,我會做飯,而且做得很好,我甚至會做麵包。我母親不讓我父親完全把我當男孩子養。”

他笑了起來,“這我就放心了。其實我們也可以到飯店去吃飯,但是這和我的想象相去甚遠。”

“所以下周我既是一個囚徒,又是一個廚師了。”她開玩笑地說。

他的嘴角往上一翹,“在回家的路上,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感受和你對法國的看法。”

法國?一周以後,當他們飛回倫敦的時候,她在想這個問題。她發現一想到前麵的生活,她的神經就感到緊張。至於夏朗德省,那裏有茂密的樹林和長滿罌粟花與野花的草坪。田野裏,割下的幹草卷成了圓滾滾的大草垛,野蜂和蜻蜓隨處飛舞。那裏還有健壯碩大的黃牛,潺潺的小溪和歐洲小。中世紀的小村落裏狹窄而曲折的街巷,古老的教堂和明亮的粗帆布遮篷別具特色。石頭砌成的穀倉四壁爬滿了玫瑰。在這裏玫瑰花無處不在,天竺葵和三色紫羅蘭長在窗台的花箱裏、門前台階上的花盆裏,還有薰衣草叢、八仙花、雛菊和大麗花。人們拎著長長的沒有包裝的麵包棒、新鮮的水果和蔬菜。西蒙講法語就和本地人一樣流利自如,沒有他在身邊,她就無法與人交談。他還帶她參觀了科涅克和他的酒廠,遊覽了利摩日。在那裏她對陶瓷器皿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在學校的時候,她就對這類藝術品相當在行,她有時甚至想專門從事藝術和陶器行業。

他們家族有著二百年曆史的老屋曾進行過部分的修葺,坐落在一個小村莊外的高地上,周圍是農田和樹林,樹林中有築巢的杜鵑和唱歌的夜鶯。厚厚的院牆外麵是灰色的,裏麵是白色的,老屋的頂樓十分迷人,房間裏鋪著舊栗木地板,還有大大的壁爐和一對櫻桃木做的床,其中一個從未用過……

她和他擁有一個甜蜜的二人世界。情緒上來,他就和她做愛。她做飯給他吃,睡在他的身邊……

“怎麼?”

瑪莎低頭看著他的手再次和自己的手握在了一起,知道他已看出了她的心思,內心不禁一顫。“一切都太棒了——謝謝。”她聲音沙啞地說。

“你不必這麼說。”

“不,我要說。”

“這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一次爭執嗎?”他詢問道。

她瞥了他一眼,但看到他眼中仍是溫和的詢問,“這話我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為了我們甜美的蜜月,你和我一樣付出了很多,所以不需要道謝。”

“嗯——可是我不能帶你去遊曆那麼美妙的地方,所以我還是要說聲謝謝。”

“我明白了。”他喃喃地說,“難道你還沒有嫁給我的感覺,瑪莎?”

在我心裏,這種感覺也許一直有,她想。我有時在早上醒來時,不也會問同樣的問題嗎?她沒有正麵回答,“這是一個古怪的問題,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答案。”

“我不想要什麼答案,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又緊張起來。”

她的手指在他手裏不情願地動了動。“我……甚至不知道你住在哪裏,我還要麵對夫人的責備。我想這些可能都是我感到不安的原因。”

“但是所有這些事情並不需要你獨自麵對,瑪莎。”

“是不需要。可她知道我們的事嗎?”

“不知道。”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瑪莎,看著我。”他口氣堅決地說。當她的目光正視他時,他才繼續說道:“這件事除了我們自己,和其他人有關係嗎?”

“沒有。對不起。”她輕聲說道,“也許所有這一切都需要慢慢適應。”

“那麼我能提個建議嗎?”

“什麼?”

“當你表示懷疑的時候,想想我們在床上的時候。”

這話讓她吃了一驚。她盯著他的眼睛,隻這一瞬間就已經足夠了,她看到的是欲望與激情交織在一起的閃光,然後她扭頭轉向窗外,麵頰泛起紅暈,她的手在他手中顫抖。

“我喜歡看到你臉紅的時候。”他懶懶地說,“如果我們現在就上床我就更高興了。我喜歡你優美的身體變成弓形的樣子,喜歡聽到你叫我名字的聲音,就像到了世界的末日,我成為你抓住的最後一根桅杆。”

“西蒙,”她低聲說,“請別說了……”

“這樣也不錯。”他喃喃地說,然後抬起頭,對他旁邊正在上飲料的空姐說:“噢,謝謝,我妻子和安我想要點香檳。”

從飛機場出來,他們登上一列特快列車,然後又乘一部出租車從維多利亞車站直奔明特夫人的住處。這天是星期天,西蒙說:“我們同樣會應付過去的。”

“你們什麼?”

“結婚了,伊薇特。”他高興地重複著,“等等,先說說是誰對瑪莎說了一大堆的謊話,幾乎是直接把她送到了馬爾島?”

“坐下,”明特夫人說,自己踉蹌地走向一把椅子。“這真讓我吃了一驚。”但是她剛要坐下,又突然站起身來,走向瑪莎,張開雙臂擁抱了她,嘴裏興奮地說道:“所以我是對的。我知道會這樣!我不是說過嗎,我能讀懂女人的心,我是這方麵的專家。

噢,我真為你高興!幾個善意的謊言和如此美妙的結果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和我說說,瑪莎-溫特斯!”

“瑪莎-麥克瑞。”西蒙喃喃地說。

“瑪莎-麥克瑞。”明特夫人鄭重糾正道,“她是不是很棒,西蒙?”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還是讓我說一句話……”

瑪莎突然停下來,眨著眼睛。明特夫人再次擁抱了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新娘子是會流淚的,誰都知道的。”然後她建議西蒙開一瓶她最好的香檳酒。

西蒙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明特夫人說:“我惟一的遺憾——你結婚時穿的是什麼衣服,瑪莎?”

西蒙拉住瑪莎的手。“我對你說過的。”他轉向伯母,“她在愛丁堡買了一套婚紗。”

明特夫人皺了皺鼻子。

“這件婚紗穿在她身上幾乎讓我大吃一驚。”他說道。

“那麼,好吧——人總是要走的。”明特夫人豁達地聳聳肩說道,然後她眯起眼睛端詳著西蒙。她往日的優雅不複存在,“我想你不會一下把她關人深閨吧,西蒙?我已經為她做了一整套新時裝。現在想想你們的婚姻對我來說真是場災難!”

他們倆對她那誇張而滑稽的表情大笑不止,最後還是瑪莎發了話,“我們已經商量過了,如果你願意我再留下來幹一段時間,我可以答應。”

“願意你——”

“但不是全天的,伊薇特。”西蒙打斷她的話,“也不出城。”

西蒙灰綠色的眼睛顯得冷峻而堅定,明特夫人的黑眼珠盯著他。但是她的心還是軟了下來,“很好。”她說,自尊心頗受傷害。

但是西蒙僅僅平靜地說:“和我們談談巴林吧,講講那裏的深閨製度。”

“你就住在這裏?”

瑪莎環視了一下這套優雅的遷而喜的房屋,發現這裏剛好能看到奧斯陸廣場。

“這就是我住的地方,我在遷而喜的時候就住在這裏。”他說完做了個鬼臉,“但是這裏不如馬爾島像個家。”

“不過這裏也很不錯。”她說。但是當她看到周圍陳設著那眼熟的色彩搭配時,心中為之一震,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些都是伊薇特的傑作——”

“當然!”她打斷他的話,“我太熟悉了。對色彩她有一雙敏銳的眼睛,不是嗎?”她凝視著周圍米色的牆麵,木蘭花圖案的地毯和窗簾,幹草色的椅麵和長沙發布麵以及淡綠色的燈罩和靠墊。“你和伊薇特關係很密切吧?”這個念頭在她腦中一閃,她便脫口問道。

“是的,當我們分歧不大的時候。也許這和我們是麥克瑞家族的最後守衛者有關,即便她是通過婚姻進入這個家族的——到目前為止,她的身份還沒有改變。自從嫁給我伯父後,她對我們的關心真是全心全意,甚至比真正麥克瑞家族的人還要上心。她對我的事更是異乎尋常地熱心,這咱倆都知道。”他淡淡地說,“但是到最後她的名下也許得不到一份遺產。”

“但是不管怎樣,你還是喜歡她。”瑪莎說。

“是的,我喜歡她。”他走過來站到她麵前,“我等不及了,來,讓我帶你看看她布置的主臥室。”

“你不必等。”

“謝謝。”他嚴肅地說,“恐怕我在飛機上說的話把你嚇著了吧。”

瑪莎考慮了一下,然後用同樣嚴肅的口吻說:“沒錯,是有點嚇著,但是現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