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寒風,苦雨初霽,陽光的溫度被冰霜淋濕,閃亮著寒冷的銀光。
初冬的雲翠山美景被一層層撥開,偶爾回首遠眺,雲海繚繞,萬山紅遍,層林盡染。金絲峽中,霜染紅葉,色如烈焰,似晚霞映射峽穀,美不勝收。
“夫君……”裹在狐裘裏的中年婦人輕輕喚道,一雙柔和的明眸無心如詩美景,此時正閃動著一絲憂色,鎖在身旁的偉岸男子。對於她這個治病扶傷為本的醫者來說,眼前所見實在是……觸目驚心。
男人側過臉,原本冰冷無情的眼神觸及妻子的刹那,溫柔是極,已過不惑之年的聶胥,仍然俊美絕倫得足以令人望之傾心,摟著妻子似無聲的安撫,低聲道:“別急,再看看無妨。”
別人的生死,他向來不屑一顧。但既然他的寶貝賢妻開了口,他自然不會拒絕。可這忙,值不值得幫,尚待度量。
雲舒凝視著丈夫饒有興味的眼眸,輕輕點了點頭。他一向冷漠,此刻卻能耐著性子旁觀,想是有引起了他矚目的東西。
不再多言,兩人的眼神再次拉回到峽穀中正浴血的廝殺。
金絲峽是最優秀的伏擊地點,地形險峻,易守難攻,再加上布置精準的埋伏,黑衣人占據了地勢最高點,絕對是最理想的伏擊地點。
可眼前的形勢,誰輸誰贏,還未必。
聶胥眯起眼,忽然緩緩笑了起來,高深莫測的注視著當中紫衫年輕人的一舉一動,如黑淵的鷹目跳躍著不知名的火花。
“天時地利人和,易雪珩,今日在這金絲峽,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帶著奇特惡鬼麵具的殺手劍指著站在廝殺中心的紫衣男子冷沉的說道,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
隻見染了一身鮮血的紫衣男子毫無所動,穎、不悟、月照、玩樂四人貼身保護,微微發顫的手還是泄露了方才狙殺的慘烈。
這一場惡戰,縱然是弱冠之後受傷零記錄的易三公子,也留下了好幾處大傷。
他倒是小覷了那鬼麵人的能力。
待喘息平定,易雪珩一雙惑人的鳳目不怒反雲淡風輕的一笑,好似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道:“真想為你的自信拍手鼓掌!不過可惜……”
戛然而止的話,吊足了敵人的胃口。
藏在鬼麵麵具後的那雙深沉的眼睛因他毫不在意的譏笑深沉無比,冷笑道:“強弩之末,還有氣力呈口舌之能,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硬撐到幾時!”
“不勞閣下費心。閻王爺見了本少爺都得繞道走,更遑論是你這個……不入流的小小夜叉。”站在最中間的易雪珩,冷冷的看著對麵的鬼麵人,嘴角緩緩勾勒出最妖豔的笑容,也是最冷血無情的笑容。
而一直一聲不吭緊緊護著易雪珩空門的影衛,一個個下意識的握緊手中的武器,麵色無比慎重的防守著。
鬼麵人雙目一凜,反唇相譏道:“死到臨頭,還能口出狂言,不知該誇易三公子天生勇氣可嘉,還是根本就是個沒腦子的勇夫!”
易雪珩嗤笑一聲,輕飄飄道:“聽沒聽過螳螂撲蟬,黃雀在後的典故。”
鬼麵人因他突兀拋出的話,臉色一僵,陰沉道:“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閣下一路從楚門窮追不舍來到雲翠山,算盡心機伏擊在金絲峽等我現身,以為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就不知道你哪來的信心百倍能置我於死地?沒有金剛鑽就不攬這瓷器活。我易雪珩既然有膽來,自然能保障平安返回。可惜你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個人性命。”易雪珩哂笑道,時間一分一秒鍾在流逝著,現在他隻需要再爭取一點時間,足夠將他們打入地獄,永不超生。
鬼麵人聞言,眼神忽明忽暗,隻頃刻之間就恢複了鎮定,忽然冷酷的笑道:“到底誰死誰生,馬上就見分曉。”繼而大吼一聲:“弓箭手準備。”養精蓄銳多時就待這千載難逢的一刻,若此時不除掉他,後果不堪設想!
狹道兩側的伏兵齊齊閃身出來,拉成滿月的弓勢如破竹,遙遙對準那僅剩十幾人的包圍中心,殺氣,騰騰蔽遠空,兩家賭戰分成敗。
“全力防守。”易雪珩鳳目陰鷙,銀牙緊咬,沉聲喝道。
對方實力旗鼓相當,輸贏,隻是時間的問題。
所有影衛的臉上都是一往無懼的鐵麵,用最快的速度,緊緊的內縮成一個圓圈,相互貼靠在一起,而在他們退回來的一瞬間,迅速抓起最近的屍體當肉盾擋在身前,能擋一時是一時。
“敗局已定。夫君,你當真不到最後一刻不出手麼?”雲舒蹙眉道,擔憂從中來,那年輕人與他的侍從傷勢都不淺,如今無路可退,腹背受敵的局麵,恐怕再不出手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