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後的天氣格外的好,似乎在此之前的那半個月連綿陰雨不過是一場夢,落盡了,鉛華褪盡,如今隻剩錦繡萬裏河山。
轉眼間,便到了鳳棲生辰這日。
身為淩天唯一的嫡公主,又是鳳帝最寵愛的女兒,鳳棲的身份尊貴,其及笄之禮更是國之重事。
早於半年前,鳳帝就已著禮部著手此事,鳳帝、太子及禮部就此事商議,鳳帝欽定,將地點定在了北城之外的祭天台上。
祭天台,是除了每三年一次的三國齊聚萬佛寺祭天外,每年百旦節淩天祭天的地方,位於北城之北,距離北城軍營不過二十裏之地,也算是皇家重地之一,除了曆年的百旦節祭天之外,也就隻有新帝登基和迎娶新後之時才用,如今將鳳棲的及笄之禮定在這裏,鳳帝對鳳棲的寵愛,可見一斑。
這日清晨,鳳棲早早就被人從被窩裏拉了起來,擺弄著洗臉漱口,幾乎是被推著做到了梳妝台前。
皇後的身子一直不好,纏綿病榻數個月了,人也消瘦的厲害。但今日是愛女及笄,興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後的起色今日看來也好了許些,臉上有了些紅潤。
她站在鳳棲身後,拿起梳子為鳳棲梳妝,輕輕柔柔地挽起她的發,手不知是無力還是太過激動,不住地動著,連發髻都抓不住,幾絲青絲散落在耳邊。
還是一旁的宸妃看不下去了,輕歎一聲,低聲勸慰道,“姐姐莫要難過了,今日是九兒生辰,可不興哭。”
“我隻是高興,是高興。”皇後自然知道這樣的日子最是忌諱哭的,可是還是忍不住紅了眼,重新穩住情緒,為鳳棲挽發。
想著鳳棲剛到她身邊的時候,就是一個小小的人兒,柔柔軟軟的,如今,都這般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
“我的九兒長大了。”這一句,似欣喜,似惆悵。
“母後。”鳳棲透過眼前的銅鏡看裏麵的鳳後,也啞了聲音,想著這麼多年,她的母妃不在身邊,可她卻從來都不缺母愛的,即便不是親生女兒,鳳後也將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愛以成倍付出在她的身上。這個女人,不是她的母親,卻一直待她如親女,為她擔憂,為她欣喜,為她考慮所有所有的一切。
不是親母,勝似親母。
這一刻,心中滿滿的喜悅和感動是世間所有文字言語都無法完整述說的。
“不哭了,九兒可不許哭。”皇後勉強穩住情緒,叮囑鳳棲。及笄是大事,大喜事,眼淚太過晦氣了,不好。她要給她的寶貝女兒最好的一切。“母後的身子不爭氣,沒法到祭天台為你行及笄之禮,九兒莫要怪母後。”
“怎麼會呢,母後為九兒梳髻,就是給九兒最好的及笄之禮了。”原本以為,她這一生都不能享受這一待遇了,可不曾想,她沒了親生的母妃,卻還有一個待她如親女的母後,她還求什麼呢。她什麼都不求了。
“母後,能做你的女兒,是九兒之幸。”還能靠在你的懷裏撒嬌,還能在享受你的疼愛,還能當你的女兒,她鳳棲到底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
鳳棲在心裏默默念著,向小時候母後為她挽發時一樣半撒嬌地向後靠進皇後的懷裏,那後腦蹭蹭她柔軟溫香的懷。
扶住鳳棲向後靠的身子,皇後嗔怪,“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我是母後的女兒,在母後眼裏,我當該永遠都是個孩子。”鳳棲說著,回過身伸手環住皇後的腰身,聲音軟綿綿的。
皇後心上一軟,眼眶酸酸的,佯怒嗔怪道,“這等話都敢說,真是不害臊,也不怕別人笑話。”
“誰,誰敢笑我!”鳳棲橫道。這梧桐宮裏她最大,誰敢笑話她。
“你呀,耍橫的本事倒是數年如一日。”皇後好笑地刮了刮鳳棲的鼻子。
“母後。”鳳棲不依。
一旁的宸妃捂嘴輕笑,“這九公主膩著姐姐的本事也是數年如一日的不變的。”
“宸娘娘,你笑話我。”鳳棲嘟嘴,鼓著包子臉道,在這後宮中,若說還有誰能讓鳳棲盡顯小女兒本色的,除了皇後,也就隻有宸妃了。
“好好好,宸娘娘錯了,不笑了。”宸妃忍住笑,伸手捏了捏鳳棲的包子臉。其實說捏,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看著嬌嫩的小臉蛋,宸妃哪裏真下得去手。
鳳棲佯怒,扭過頭去不想理宸妃。
“行了,別再亂動了,這發髻都快要亂了。”皇後製止鳳棲的胡鬧,將最後一絲散落在耳旁的青絲別上,左右看了,又修整了一番,直到她覺得滿意了,才放過早已坐不住的鳳棲,“好了,隨心隨言,為公主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