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搖了搖頭,很是肯定地道,“禦連尊不是先皇。”醒裟不過是一個柔弱女子,即便有幾分心機,依舊威脅不到禦連尊。更何況,攝政王剛倒,禦連尊就對醒裟動手,未免太過明顯了一些。徽王手下那些尚存的良將也不會同意的。
“那倒也是。”南?玉不傻,鳳棲話裏的意思她自然懂得,說到底,不過是醒裟對於禦連澤而言還有用處罷了。嗬,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
東城外的竹林裏東城門並不遠,鳳棲與南?玉也不急著回城,兩人便慢慢地走著,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隻是兩人走得再慢,也有到的時候。
遠遠的,她們就看見了立在高牆上的那抹明白色的身影,依舊的如詩似畫,依舊的清冷孤傲,依舊的生人勿近。
南?玉不露痕跡地看了鳳棲一眼,隻見她唇角微抿,清麗絕色的臉上沒有分毫的表情,但多年相識,鳳棲那微妙的氣息變化她還是感覺得到的。
南?玉心中暗驚,原來蒼雲代對鳳棲的影響己經到了這般了嗎?不過一見,就能讓一貫藏得極深的鳳棲亂了分寸氣息。
鳳棲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高牆上的人,他如詩似畫,他氣質蓋華,他風姿卓然,他仍是舊時模樣,他是瑾王府的雲世子,而她,卻已不再是她。
如何麵對,怎麼麵對?
玉梨花,碧鈴鐺,一蕭九曲,一舞繁華,風王府的國仇家恨,風氏一族的百年聲名,她如何忘,她怎麼敢忘!
踏踏的馬蹄聲遠遠傳來,不出片刻就已到了眼前,她聽見身邊的南?玉喊了一句哥哥,她聽見南?曄喊她的聲音,她想起初見他時的模樣,她想起那架越蕩越高的秋千,想起他落在對麵的屋頂看著她蕩秋千,卻是久久的不說話,那時的玉梨花開得真豔啊,她看得都癡了,也從此失了一顆心,丟了半生魂。
卻不想,那一眼,已是千年。
“星渺的禁軍並沒有在攝政王府找到疆域城長老養的失心蠱,暗探回報,宇文往南隋的方向逃了,失心蠱恐怕也被他給帶走了,你去不去?”
“宇文是僅存的為數不多的參與十年前天隆王朝風王謀逆一案的人,他若是跑了,日後再想找,可就難了。”南?曄見鳳棲久久不語,皺著眉順著她的目光向高牆看去,聲音冷冽,“不要忘了,你當初來星渺的目的。”
來星渺的目的嗎?鳳棲眸光暗暗,她如何會忘,隻是,真的就這麼走了嗎,她甘心嗎?
“鳳棲。”南?曄突然大喝一聲,鳳棲一驚,腦中所有的思緒都被震飛,她怔怔地看向南?曄,隻見他麵色暗沉,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她一抬頭,就望進了他如漩渦一般深邃的眸裏,心中萬千思緒回攏,千絲萬縷中,十年的夙願清晰明了地擺在她的麵前。
那是她的願,亦是她的命。
鳳棲抬眸看向高樓上的人,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清冷卻異常執著深邃難懂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緊緊地纏住,綁住。
鳳棲癡癡地看著,就像當年初見時的模樣,很清楚地看著自己丟了心、失了魂,更是清楚地看著自己一步步沉淪,直至萬劫不複。
蒼雲代,蒼雲代,蒼雲代……
這三個字,十年日月,十年時光,早已成了她的魂牽夢縈,成了她的當斷不斷。
鳳棲突然轉身,翻身躍上南?曄帶來的馬匹,雙腿一夾馬腹,馬蹄飛躍,箭一般離弦飛去,不做片刻停留。
鳳棲的馬術本就好,不出一會,便已離得老遠。南?曄抬頭看向高牆上的人,突然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往日的風流不再,反而如同帝王一般地睥睨天下,即便此時蒼雲代在高牆之上,而他在高牆之下。
調轉馬頭,南?曄再不看他,禦馬飛馳離去,南?玉緊跟其後。
馬蹄飛馳,身後黃沙飛揚,如霧彌漫。
“世子,不留下公主嗎?”溯斐突然出現在蒼雲代身邊,看了一眼遠去的三人。他始終相信,隻要世子肯出言挽留,鳳棲公主一定會為世子留下的。
“若是無心,留下了又能如何。”蒼雲代聲音低低,像是說給溯斐聽,又像是在告訴自己。“溯斐,去告訴舒王,今日起,由他負責削藩一事。”